我们趁着林鞍公干回来之前把梳妆台换了一台新的。打碎的那个梳妆台,就送到二手回收的家私店。
这之后的时光,竟然就彻底抚平了所有的伤。心纳的多情和软弱,她的为难和矛盾。一切又回到之前那样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心纳看上的新梳妆台,连着一张双人大床和衣柜,她要了梳妆台,其他的两件家私就搬到我的房子来。这样一来,我们便
精心地布置了一间房,她笑说那是我们的“新房”。我们把那张大床安置在窗下,铺上粉绿色温馨却带点阳光气息的床单,床头搭配上心纳挑选的大片斑斓衬着米黄底色窗帘。
她把一些休闲衣服和上班时装带来,一件一件挂上衣架,让它们整整齐齐地挂在柜里,又把我的衣服也放进去,然后拿起香水从那些衣服的左边适度的轻喷到右边。卧房里顿时充满了浓馥的香水味。
自此之后,我渐渐放弃自己的床不睡,走到我们的“新房”睡,尽管她不是常常都在身边的。那样躺下来,睁着眼望着白色天花板,竟然像睡在憧憬的幸福之中,脸上是笑着的,心里是平静的,有那么一点的释然,觉得人生能够如此,已无憾。
新房布置好,我们满足的倒在床上,握着手高高举着:万岁万万岁!
她把我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我真喜欢这里,这里是我们的家。又抬起手看腕表,忽然哇呀一声叫出来,连忙坐起身,用手拨头发,扭过头看我:我头发有没有
乱?
我想把她的头发整理好,忽然把心一横,拨得更
乱,害得她嚷嚷了起来。
随便替她整理回来,竟然已经难复旧观。
这天她约了人,是一个广告客户,要让对方看一份做好的形象策划书。
她认真的说:这个客户要求很高,我的形象和诚意很重要的。
她很快找来了自己的文件夹拎在手里。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快迟到了!快迟到了!手才伸去要开门,我就去拉住她,摇晃着她的手不让她走。她朝着我非常妩媚的一笑:我真的赶时间呀宝贝。
我还在晃着她的手,然后轻轻把她拉过来,她柔若无骨似的,竟毫无抵抗之力又往床上坐。我们傻傻的笑着,呆望着对方,这样看了半响,我说:这是我们的大喜之日,你就这么一走了之吗?
我趁势倒在床,顺手也把她拉下来,转而却像小狗衔咬着心爱物那样用
嘴唇咬住她的耳朵,她被我逗的开始乱笑,笑得差点喘不过气,一边笑喊:救命啊!有人霸王
硬上弓!
嘘!我用食指抵住下唇:小心隔墙有耳呀。
我把窗帘拉上,让一室
阴暗下来,然后和她纠缠一番。
她低声求饶:不要让我情不自禁啊!我会把持不住的。
我很轻很轻地去亲吻她的耳朵,含在
嘴里吮吸着,没一会已经把她的耳朵弄湿,她像蛇一样不断的在我的身体下扭动和挣扎,看得我神魂荡漾,两个人的呼吸忽然就真的变得急促起来,起起落落之间,终于弄出一身汗来。
她却忽然笑出来:不行!这里要装冷气机。
外套脱去,发现她那一身的整齐服贴已经变得有点凌乱,再仔细看看她,我忽然大叫:糟了!你衣服皱了!头发乱了!妆也糊了!
她一惊立刻坐起身。我看她那副模样,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算了吧,今天也只能当个小霸王,虽说箭在弓上,但念在你贵人事忙,就放你一马,你走吧。
她捏我的脸颊,骂我越变越坏,又无奈叹道:你怎么可以这样来欺负我?
偷瞄了旁边的闹钟,发现真的误了她时间,自己也急了,连忙跳下床,把她也拉下来:我们不能闹了,你得赶快离开。
她像插了电那样重新站起来,重新整理头发衣装,把外套穿上了,一边还在指责我说:都是你惹的祸。
我把公事夹往她手里塞,不断催促她:别唠叨了,快点出门!
她先把电话拨过去给预约好的那个客户,道歉道:对不起,我要迟些才能到达,我正在塞车。这谎言居然说得眼睛也不眨一下。对方似乎很好心,大概说会耐心等她,叫她别急,她一边感激的答应着一边捏我的脸。
我把她送到门口,她忽然笑说:我常想,如果你是男人,不知道会是个怎么样的男人?
我笑说:如果我是男人,你大概就不能站在门口这里了。
说了憨笑起来。
这才发现她的耳朵已经有积血,竟然那么明显,于是用手死劲去替她揉散,一时半刻是无法恢复原状了。
她说:怎么啦,很严重吗?
我说你耳朵害羞了呀。
她从手提袋掏出小镜一照,惊叫:哎呀!怎么会这样?
回头无奈朝我吐了吐
舌头,说:都怪家有只霸道小小狗呀。
我花了半个月的周末时间,慢慢把两间卧房和客厅的墙壁都油了新漆:苹果绿色。这是我们现在最喜欢的颜色。满屋顿时是崭新的味道。我在客厅角落的小柜子里放了一张心纳的童年照,当天在一堆她的童年照片中,我一看就喜欢的一张,照片中她扎着辫子,眼睛瞪得好大一对,嘴角倔强的,不肯笑,但是我非常喜欢,每次一看就好像被点了笑穴,仿佛就随着时光隧道去到了她的童年。
有朋友来的时候,都不以为然,以为那照片中的孩子是我,左看右看,说:你小时侯真可爱。
我暗暗笑了。
安娜也来过几次的,看着我们那间新房,心领神会,也唯独只有她,知道照片中的人是谁。
没多久,我们在卧房里装了一架空调。
心纳趁着工人安装工程进行的几句钟时间在外头种花。她早有备而来,陶瓷花盆泥土和花苗都一一齐了。她给我一个花盆,让我把泥土盛入,我就那样玩着,像小时侯在沙滩玩泥沙堆城堡一样。
看着她手上的利落的功夫,我告诉心纳,自己喜欢一种叫日本菊的花。因为日本菊曾经开满了我整个童年的记忆。小小的一朵,密而柔软的花瓣,绽开在坚韧的花梗上,五颜六色,很好看。
我说:如果能种在这里,让它们开满园,一定很温馨了。
当年,我的祖
父曾用砖块围了几个圆形的花池子,里面就种着这种小花。播种之后没多久,看着它们一寸一寸地在泥土里冒出芽来,是第一个兴奋。然后,是期待着含包待放的日子。年纪还很小的我,感受到[ẆẆẅ.ẎaṅQḯṉgḈṳn.ḉṎṂ]的第一种生命力就是源自它。每一个清晨,当我从床上醒过来,会立刻去花园探看那些刚刚长出的花蕾,和它们说话,然后期待着它们的绽放,这是第二个兴奋。
心纳听到这里,看着我笑了:你总是忘不了你的童年。
我说:小时候喜欢的一些东西,长大了还会一直喜欢下去,可能会一直喜欢到死呢。
她的眼神继续停留在我脸上,很用心的一种眼神,仿佛要看进我的眼睛里,就在那一瞬间,我也看进了她的眼睛里,她的眼睛那么清澈,虽然里面还有一些我到现在还看不清楚的:一些让我迷惘却又迷
恋着的,一些让我恨却又更爱的。原来我只愿意看到我想看到的,我能看到的。
慢慢的,我在她里头看到了我自己,那么纯那么傻和执着的一个人。
这么看着,仿佛就看到了――地老天荒。
然后,她温柔的对我说:我爱你。
我用沾满泥土的手去握住她沾满泥土的手,两个人像小孩那样把手搓捏在一块儿,难舍难分,然后我笑说: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我们都想起了在很小的时候曾流行过的一首老歌,于是就哼唱了那么一段:
将咱两个/一起打破/再将你我用水调和/重新合凝/重新再做/再捏一个你/再塑一个我/从今以后/我可以说/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没多久,心纳种的九重葛和天堂鸟已经开了花。我拿相机用心把它们拍下来。再到后院看看日本小菊花,它们也已经长出了花蕾,朝气蓬勃地等待着绽放的日子。我蹲下身子细细地看着它们,仿佛还看到当天心纳在这里散播着花种子。想到她这份要让我重回童年对生命初体验的心意,心里很是温馨和感动。
那些接下来的日子,每天清晨醒过来,我仍然会先去看那些花蕾的发展进度,看着早晨的露珠在上面微微荡漾着,心里勾起了一丝温柔,恍然间觉得这个景象确实是熟悉的,是生命中的似曾相识。
时间一晃眼,原来已经两年过去。
那些日子真的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光,虽然有些忧虑,但可以暂且放下;虽然有些顾忌,但依旧放任着。朝朝暮暮,相濡以沫。是一直到了后来,心纳终于还是嫁给林鞍,我才意识到原来今天的幸福已经是我们生命中的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