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章

十
   中雾在心里默默猜想着发生在许老师身上的种种状况，门就被一把推开了，柳文卓喘着粗气满脸喜色，大声叫：“奋杰，你看我…”这时蓦然发现坐在一边的中雾顿时语塞。中雾见柳文卓双手捧着只鸽子，鸽子痛苦地蠕动，翅膀耷拉着显然是伤了，中雾敏感地意识到两人之间有着异乎寻常的亲密，柳文卓口中的奋杰虽然中雾没听过也猜想得到是许老师的名字。柳文卓的到来让三人都陷入难堪的境地，片刻的清静如同世纪般漫长，三人各怀心思，还是柳文卓先开的口：“中雾在呢啊？我见有只鸽子伤了，想找许老师帮忙包扎下。”说着还把鸽子往前捧了捧好像刻意在向中雾证明他所说的事。许奋杰也赶紧接话说：“啊，你快拿稳了，我去取医药箱。”中雾看他们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唱哪出戏，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自己不该是看客，就说：“许老师，你们先忙，我走了。”

   从楼上回来中雾一直琢磨着两个人的异样，耳朵不自觉地竖了起来，后来索性站在门口。也不知过了多久，中雾的肚子都咕噜叫了，料想陈靖椽快回来了，柳文卓才从楼上下来走向走廊另一侧的寝室，他一路低着头轻抚着鸽子的羽毛竟没见站在远处的中雾。中雾验证了他住在学校却是另一间寝室，心满意足地进屋没等门关严又听见走廊有声音，伸出头是许奋杰在敲柳文卓的房门。许奋杰看见中雾了，手缩了一下，中雾也赶紧笑笑说我以为我哥回来了呢。说罢赶紧把门关上了。他心里有种预感，如果此刻不合时宜地出去跟许奋杰继续说话，他必定会说出冠冕堂皇的理由，然而这样的理由往往是谎言。中雾不想逼一个老实人说谎，虽然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谎。

   陈靖椽回来后，中雾特意问了陈靖椽跟柳文卓放假有没有联络。陈靖椽说柳文卓家在临市呢，也没什么事打长途没必要。然后他奇怪地问他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中雾说你天天睡人家床，我当然要了解下他跟你关系怎么样了。陈靖椽笑笑不说什么了。过了会，陈靖椽说：“寝室里我就挺喜欢柳文卓的，他人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浮夸，也比其他人更有教养。”中雾问：“怎么说的？”陈靖椽说：“没什么，就是他也很安静，你知道我不喜欢闹的。他也很干净，不说三字经什么的。”中雾说：“就这样你就觉得挺好了啊。”陈靖椽又不说话了，过了一会他说：“以后你住在外面就知道了男生们晚上最爱干什么了。”中雾不依道：“你现在就告诉我。”陈靖椽说：“当然是聊女生了，而且是很…恩，很流氓的那种。”见中雾一楞，接着说：“就柳文卓不跟着凑热闹，让人感觉挺单纯的。”中雾问：“那你也跟他们聊吗？”陈靖椽道：“我不爱凑热闹，你知道。”中雾想问他虽然不聊但是是不是还是对女生很向往，不过到底没敢问出口。

   晚上是比较无聊的时间，寝室除了一盏灯什么也没有，逛了几天中雾也不想在逛了，两人就在寝室里呆着，陈靖椽在写一首曲子，中雾就看着他。好在看着陈靖椽本来就是中雾喜爱的活动之一。这时许奋杰敲门进来了，陈靖椽看到许奋杰似乎有点意外，许奋杰看了中雾一眼说这两天都在寝室住的，看了眼中雾说看你把你弟弟闷坏了，到我房间看电视吧。见陈靖椽在写曲子立刻脸上放出光彩，说靖椽我把音乐教室的钥匙给你，你这么写效果不好。陈靖椽微露惊奇，接过钥匙，连声道谢嘱咐中雾上楼看电视别看太晚，打扰许老师休息的。

 &e【言情小说网：ẃẃẃ.9969xs.com】msp;陈靖椽走后，中雾说：“许老师，我不爱看电视的。您是有话想跟我说吧？”许奋杰可能没想到中雾这么直接，说：“那我们出去走走吧。”中雾跟许奋杰并肩在操场上溜圈。夏天的黑夜姗姗来迟，此刻却也已经黑透了。凝结的夜幕笼罩着两人，中雾觉得就是这样的黑色的夜晚，很容易拉进两个人的距离。走到一处无人的草丛，许奋杰就坐了下去。中雾带点惊讶地说：“许老师，你不是有洁癖吗？”许奋杰说：“大自然最干净了。”中雾也跟着坐下，天上没有星星，月光透过云彩，很小心地露出星星点点的白光证明着自己的存在。良久无语，中雾觉得这样的时刻不需要言语，这样的黑夜本身就潜藏着太多的秘密，可以解答的，不需要解答的，无论怎样都苍白无力的不管是什么，就让这些秘密用夜色隐藏吧。

   许奋杰凝思了很久，声音才幽幽传入中雾耳朵：“中雾，你想知道点什么吧。”中雾不想打破这样短暂的美好，答道：“本来想知道，现在想想也许不知道更好。”中雾滑稽的自认为可以不动声色地接近许奋杰，然后从单纯的许奋杰口里套出点什么，然而他忽略了就算再单纯的人，在社会上行走了这么多年，怎么能一点不通人情世故呢？黑暗中，中雾估摸不到许奋杰究竟要说什么，更无从得知他主动找自己的目的。似乎许奋杰鼓了很大的勇气说了声：“柳文卓跟我在一起。”“什么？”中雾不明白他的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他左右看看，并没有柳文卓的影子，不由得心里有点发毛。许奋杰轻笑了声，然后马上恢复了没有感情的带着点严肃的声音说：“我的意思是我们两个是…恋人。”许奋杰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声音变得很低，似乎在犹豫，想拿捏出最适合形容两个人关系的词语。然后他又提高了声音重复了遍；“恩，是爱人。”中雾的思维出现了短暂的短路，他想像不到许奋杰跟他说这个的目的，想不到竟然遇到跟自己一样喜欢男人的人，而且两人还能在一起，更想不到接下来自己该说什么，是掩饰自己嘲笑对方还是表现出不屑抑或是尊敬对方的勇气呢？想了好久，中雾才缓缓地说：“可是您不是结婚了么？”许奋杰带点冷漠地说：“我不爱她，我是被逼结婚的。”中雾有点鄙夷他明明不爱对方还结婚，又有点同情他，因为也许有天自己会变成另一个许奋杰，为了掩饰自己畸形的感情，不得不接受世人认可的婚姻。紧接着，许奋杰露出了中雾从来没见过的锋芒，凌厉地说道：“我知道，你和我一样！”中雾又一次失色，怕对方见到扭过头说：“什么？”接着想到黑暗足以掩盖他的慌张，可是许奋杰接着的话让他觉得周围再黑也无法掩饰他了，许奋杰一字一字地说：“你喜欢靖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