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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晨曦拉开夜的幕
我依旧停留在那片冷却的泥土上
散落的灵魂
通过您的躯体
在跳跃了20个年头之后
一起埋入那棵生长了20年的木头中
横亘在我们一同收获过的田间
中雾焦躁地在在（言情小说网：www.⒍⒐➏➒xs.CC）出租车里不断催促，两只手反复揉撮着，心中惶恐到了极至，原来那些恐惧，那些悲惨的预兆兑现得如此仓促，完全指向了错误的方向。到现在中雾才发现之前所经历的还不是最糟的，他无法想像如果母亲也离开他会怎样。陈靖椽所知道的，是一个他不想知道的结果，他可以感觉到那些厄运张牙舞爪地抓住自己，不肯放手。惶恐中陈靖椽的手温暖的放在了中雾的腿上，想安抚中雾平静，可是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效果，中雾有种恨意悄然发芽滋长，如果他知道了母亲的情况而不告诉自己，他不知道该怎么再让自己原谅他。他猛地躲到门边，甩开陈靖椽的手，用自己难以琢磨的目光死死盯着他，像是惊惧，像是恼怒，像是绝望。
中雾妈躺在病房里安静的睡着，护士嘱咐中雾去办理手续，中雾这才发现身上没什么钱，陈靖椽好像早有准备，拿了一叠钱递给中雾，中雾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赶回来时，陈靖椽好像在跟医生说些什么，中雾忽然不可抑制地冲过去，把陈靖椽挡在一旁，跟医生说：“我是病人的儿子，我要知道病人的情况。”医生似乎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丝毫不见慌
乱地说：“那你要有心理准备了，病人已经肝癌末期扩散了，正常这个时候病人应该已经不再适宜外出工作了，应该及早进行介入治疗。”陈靖椽说：“可是上次我们被告知已经没有什么办法了。”医生道：“的确，现在能采取的手段也只是减轻病人的痛苦。”陈靖椽刚要说什么，发现中雾正瞪视自己，脸上的表情异常冷酷。
惊恐和孤寂
穿透了钢筋水泥
穿透了厚厚的棉服
一直向心的最深处
终成为一种条件反
射
看到新的或旧的坟茔
我就感到它在我的体内
钻着 钻着
中雾妈已经醒来，中雾脑海里还回荡着医生的宣判，中雾挤出笑容，
嘴动了动想说点安慰母亲的话，一开口却变了声调，眼泪也固执地失控，中雾妈却很淡然地抚了抚中雾的头发，笑着说：“哭什么，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情。乖，别哭了。”母亲的话仿佛把中雾拉回了遥远的小时候，那时候可以因为小别扭而把头埋在母亲的怀里痛哭，而今同样的哭泣却找不到一丝明天的希望。陈靖椽帮中雾妈拿来了大衣，中雾怒道：“干什么？”中雾妈接过大衣说：“我们回家呀。”中雾惊慌地道：“妈，你现在不能回家。”陈靖椽低声道：“阿姨是想回家过年。”中雾怒斥：“你住
嘴。”他惊讶于自己竟可以用这样的语气跟陈靖椽说话，第一次于自己并不是一个陌生的字眼，只是不该发生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场景。中雾妈温柔地说：“你看还是椽子了解我。我们回去开开心心地过年。”说到开开心心，陈靖椽也终于背过身子拭泪。
冷雨凄风中
装满迷茫和自卑的行囊越发沉重
沉重的
渐渐失去了回首的力气
擦肩而过的汽车
亮着狼眼睛里的光束
颤栗中
我听到自己的牙齿咯咯作响
耳际
分明有一个声音
孩子 看着前方
2000年的除夕，成为中雾和陈靖椽抹不去的回忆。吃饭时，中雾见到陈靖椽和母亲的脸上都挂着笑容，吃得缓慢，他觉得每一口都难以下咽，每一口都在心里含着泪咽下去，苦涩到全身每处。他不知道陈靖椽和母亲笑容的背后是怎样的心酸，只是三个人吃得都很少，食物几乎都没怎么动。中雾妈笑着赶两人下桌，说，一会吃饺子。中雾忍着泪水说：“妈你去休息会，我来包。”中雾妈说：“过年当然要一家人一起包，椽子，你也过来包。”陈靖椽的也现出一些难以觉察的悲伤，答应着，就去和陷儿了。
中雾妈开始咳，她很小心地捂着嘴，去卫生间洗手。中雾望着窗外欢笑的孩子放着焰火，双手靠在前胸，闭上眼睛，从来没有信仰，可是他希望母亲能陪伴自己过下一个年。这样卑微的请求在此刻已经如此奢侈。陈靖椽拍了拍他的肩膀，中雾没有理他。
当午夜的钟声敲响，满世界在欢声笑语中欢庆，烟火带着喜悦映红了天，发出最绚丽的色彩。只是这些欢乐跟中雾无关，三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中雾妈格外的兴奋，搂着中雾的肩膀说：“我儿子又大了一岁了，我的中雾也是二十岁的大人了。再过两年就能娶媳妇了。”中雾的眼泪哗哗地流着，母亲红着眼睛，笑着说：“看你这么大了老哭什么？”说着说着，突然咳个不止，血变成最凄美的花朵印在中雾和陈靖椽的身上。陈靖椽扶住中雾妈大喊着，快叫救护车。
你住过的老院子盖起了新房子
里面尽是我咬碎的牙齿
这些碎片
也把我
埋入证书和作品集里
我开始用空调
冷静世上的喧嚣
键盘却敲出了
你昔时等我放学归来的面容
当我们兄弟与
父亲比肩的时候
不知您是否看到
和
父亲一样的宽厚肩膀
中雾一下了救护车就疯子似的冲进医院大叫大夫，陈靖椽正想跟上，却听后面的护士叫道：“病人醒了，病人有话要说。”陈靖椽把耳朵凑到了中雾妈的跟前，中雾妈好像一下子康复了似的，异常清醒，焕发出神采，说：“椽子，中雾呢？”陈靖椽的眼泪扑簌扑簌地掉落说：“阿姨，你等着，中雾叫大夫去了，马上就回来了，你等等，你一定要等等。”中雾妈的脸一下子暗淡了，但马上换上坚定的神色说：“我等着，我等着，椽子。”中雾妈又叫了一声陈靖椽，陈靖椽把脸靠近中雾妈，中雾妈颤抖着手握住了陈靖椽的手，说：“椽子，阿姨知道你一直受苦，但阿姨最后还想拜托你件事。”陈靖椽无声地哭泣着，不停地点头，却再说不出话。中雾妈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说：“椽子，你一向都..都是个成熟稳重的好孩子，可是我就是放心不下中雾，中雾要能像你这样就好了。”陈靖椽抽泣着说：“阿姨，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中雾的。”中雾妈的眼里噙着的泪滑落，道：“有你的话我就放心了，阿姨和
叔叔没用，一生没法给你们留下点什么。”中雾妈叹息着，眼看着吸入的气越来越少。陈靖椽拉着中雾妈的手，大声叫着：“阿姨，你再坚持会，大夫和中雾马上就来了。”中雾妈缓缓张开眼说：“椽子，中雾知道不让他知道我的病是我的主意么？”陈靖椽呆了呆，不知道该怎么说。中雾妈好像又生出了些力气，说：“我要坚持住，我要亲口告诉中雾，不然他会怪你的。”陈靖椽好像陡然见到中雾妈找到了些生命的力量，于是鼓励道：“阿姨，你要等他，你要告诉他，我没告诉他呢。你要坚持住。”中雾妈用微弱的声音道：“是啊，还要告诉他不要去恨你
爸爸，带着恨活着，会痛苦一生的。”陈靖椽听中雾妈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转头张望，见远处中雾正带着大夫跑来，大声告诉中雾妈：“阿姨，你看，中雾来了。”中雾妈终于绽放出幸福的光彩，放开陈靖椽的手，伸出手想触摸什么，呢喃着中雾的名字，终于手无力的垂了下去。这时中雾已经跑到母亲面前，见大夫扒开母亲的眼皮，然后摇了摇头。
时光像离弦的箭
记忆依旧是那还在振动的弦
每个夜晚
我都把灵魂
散落成星星
陪您
在水一样清冷的夜空
听着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