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二章

二
  那个凄美的冬天已铸成历史，即使住到了繁华的城市，即使漫步广阔的海滩，抑或翱翔壮丽的的蓝天都是一样的，没有了陈靖椽，在哪里都是荒芜的沙漠。中雾每天靠陈靖椽留下的回忆度日。中雾妈远远没有想到中雾会为了这件事耿耿于怀至此，偶尔从门缝里看见中雾对着窗外面无表情或是傻笑都让中雾妈心惊胆战，她害怕中雾竟会郁郁成疾。

  有天夜里中雾见到陈靖椽随着夜色朝他招手，他激动得涕泪交织，可是一抹阳光袭来，陈靖椽就化作缕缕青烟消散不见。中雾睁开眼好久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他恼火地把窗帘拉严，还是觉得阳光很讨厌，就从柜子里抽出条床单悬挂在窗户上，屋里立刻黑了下来。然后中雾又合身躺下想接着在梦里和陈靖椽相会，然而脑子里徘徊得全是陈靖椽，睡意早就不翼而飞了。中雾就这么在床上躺了一天，中午中雾妈送来饭他也不想吃，失眠又一次纠缠而来。

   夜里中雾辗转反侧，他想为什么陈靖椽一见阳光就会消散呢？难道他出事了么？这样想他的心猛的就抽痛起来。他爬了起来，掀开床单和窗帘，窗外夜色凄迷，几颗星星冷清地挂着似乎幽怨地诉说着数不清的秘密。远处依然光亮，照耀着城市特有的辉煌，更映衬着这里的凄清。这样的夜里飘荡着多少的秘密，又游荡着多少个等待秘密的人。中雾忽然觉得自己该是他们中的一员，时钟指向午夜十二点，黑夜从窗帘透出的缝隙倾泻进屋向中雾伸出手，发出了无限的召唤。中雾来不及抵抗，就沉沦其中。他迅速穿上外套，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父亲的鼾声有节奏地传来，在诺大的房子里回荡。中雾小心地拉开门阀，因为房门是新的根本没有声音，他轻跑出去。他从来没有这么晚单独出去过，这样偷偷溜出来给了他异样的快感和一种别样的报复感。

   他爱上了这样的感觉，慢行出楼群，他便失去了目的。他本来就没有目的地，没有目的地不代表可以肆意乱走，他本想自己毕竟刚来这里一年，又很少出门，在黑洞洞的夜里乱走很可能找不到回家的路。可是他忽然又想到那个家里已经没有陈靖椽了，那个因为自己的热心接近的陈靖椽，因为自己反复无常疏离的陈靖椽。那个家里留下的只有自己难以理清的悔恨。想到此处，他放肆了，在黑暗里没头苍蝇样疯跑了起来，眼前本就难辩的景色飞速倒退，被中雾甩在后面。一个礼拜没有走出家门了，一个礼拜没有过这样的解脱感了，他任情地放纵着自己，不知道跑向何处。

   夜的凄迷，夜的神秘，夜是适合陈靖椽的。唯一不同的是陈靖椽可以在夜里发出更璀璨的光芒。夜也突显着中雾心里的黑暗面，中雾从路灯斜射出的影子里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个无法再被陈靖椽的光芒普照的自己，一个在地狱里饱受历炼的灵魂。昨日的色彩迅速脱落，那些陈靖椽的记忆变成黑白，中雾的眼泪便又不听使唤了。

   中雾找到家门的时候【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₉₉₆₉xs.com】，天已经破晓，他甚至听见了以为在城市里不会听见的鸡叫，开了门，中雾听见母亲睡梦里的梦呓叫着自己和椽子，心里不是滋味，头一沾到床上就迅速沉眠，梦里全是陈靖椽平静的带着伤疤的脸。

   中雾找不到理由再用自闭折磨母亲，他第二天走出房门，看到母亲惊喜的表情随后湿了眼眶。可是他一想到因为母亲让自己错过了找陈靖椽的时机就觉得懊恼，他知道不该恨母亲，可是他一见到母亲就生出怨念，他怕这样下去真的会恨自己的母亲，于是他开开学前选择了住校。

   中雾的决定得到了父母的谅解，他们想也许中雾多跟同学在一起会忘了陈靖椽，中雾搬到寝室的第一天中雾妈叮嘱了他很多，说到反正你也住过寝室立刻敏感地住口。中雾送走了父母，就无聊地躺在床上。过了不久，寝室里另外的人就来报道入住了，他见他们的父母都在忙活着正想出去，发现自己斜对的床角的人正一个人整理着床铺，他一直背对着中雾背影里竟也有一种凄凉，这样的孤寂独立让中雾找到了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凑了过去想看看对面是个什么样的人。近看以后才发现那个人长的很壮，穿得有点过失的汗衫经过汗浸，勾勒出清晰结实的肌肉，方脸透着坚毅，比中雾稍矮却显得更敦实有力，长相很一般不过依然不减他的力度。他感到旁边注目的眼睛转过头冲中雾一笑说：“我叫于良。”中雾感到有点失望，于良除了远看起来感觉上有点像陈靖椽外，别的都不相似。 他简单地吐出了自己名字后，觉得干看着不好就动手帮于良铺床。然后小心地问于良：“你自己来的？”于良点头笑着说：“是啊，我家是黑龙江的。”看到中雾脸上的诧异接着说：“我从小就寄宿在我姨家，就在这边上学了。”寄宿？这个词很敏感地挑了中雾的神经一下，他想怪不得于良显得这么坚毅成熟。这样他找到了跟陈靖椽更为相似的一点，让他觉得于良很亲切，他就连柜子都帮于良擦得干干净净，于良很感激地连声道谢。在他做这些的时候，屋子里吵吵闹闹一个声音一直大声说着，好像是让父母擦擦这个，弄弄那个。中雾微微皱眉，回头顺着声音瞥了过去，那里站着个大胖子叉着腰，抹着汗指示着两个中年人显然是他父母，他母亲还心疼地说：“儿子，快去洗把脸坐着吧。”大胖子看到中雾看他，就挂着笑大声跟中雾说：“我正看英超呢，我妈非让我早点来，闹心死了。我叫刘以川，你叫啥呀？我靠，刚才老精彩了，我还没看够呢。对了，你爱看英超不？”他显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咧着大嘴一直大声白话着，中雾心烦地说：“我不爱看英超。”连名字都没说。刘以川笑着说：“那改天我带你看呀，老有意思了，哎，恩，你叫啥？”中雾觉得这人有点缺心眼，明显自己是很反感他的他还跟自己没完，平静地说：“佘中雾。”然后就拿着抹布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