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三章

三
  多少个黑夜的辗转反侧，多少个白昼的哭想冥思，中雾不知该如何释怀陈靖椽的离开。他想要的，不过是和一个爱他而他也爱的人一起生活，可是偏偏在每一次徘徊间遗失了温柔美好的本意。他深深热爱着生活，可是偏偏生活的丑陋蜂拥而至，那些美好永远远在天边。此刻中雾本以为已经坚硬的心却始终还是柔软的，期待着接近，莫名其妙地思念。

  于良的出现多多少少地吸引了中雾的注意。中雾说不清这样的注意出于什么，是对陈靖椽思念的转移还是处于自己的悲天悯人，不管什么都好，对于良的关怀给中雾的生活和信念找到了新的平衡点。开始时，中雾很节制很小心地关怀着于良，像打热水的时候给他带一壶或是洗衣服的时候帮他捎上一件。一次打水的时候刘以川有意无意地说了句：“中雾对于良真好，怎么没人给我打热水。”中雾听了立刻尴尬地站住，他害怕被看出什么，害怕得无言以对。反倒是于良很坦然地笑道：“怎么你嫉妒了么？那中雾也行行好帮他打一壶吧。”刘以川连忙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好了。”不过从那以后每天于良都起个大早，跟中雾一起把寝室所有人的壶里都打满热水。

  于良跟中雾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两人从家里的情况聊到初中，于良跟中雾打听着两人可能都认识的人，中雾才知道原（言情小说网：www.₆⁹⑥⁹xs.Cc）来于良认识很多朋友。尽管讲了很多，中雾始终对陈靖椽只字不提，陈靖椽是一道一触即痛的伤疤，是个中雾不配再提及的信仰。中雾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抚慰着疤痕，默默地膜拜着他的信仰。于良很不理解中雾每天饭前的祈祷，比电视里的教徒还虔诚，问中雾是不是家里信基督教，中雾摇头说不是。于良似乎看中雾神情悲戚，就不再多问了。即使这样，中雾在食堂那样人声鼎沸的地方祈祷依旧显得另类，总是引来很多侧目。中雾就越来越小心地祈祷，后来就只是在饭前闭眼默思。于良习惯了中雾的行为，别的同学却不明白。中雾吃饭最怕遇上别的同学，他们会问中雾在干什么，尤其是碰上了刘以川，刘以川头脑简单，性格开朗得过分，纠缠着中雾问他在干什么，当听到中雾说祷告的时候，乐得前仰后合完全不顾及中雾的感受。中雾也不理他，自顾自吃饭。后来又碰到刘以川，他就不再笑了，而是跟中雾说：“你还祷告呢啊？跟演电视似的。别人看你呢。”中雾依然祷告，他觉得这是唯一一个能跟陈靖椽有联系的证明了。

  班主任按照他认为放心的程度给调了坐位。中雾坐在最靠墙挨着门的那一排，班主任认为这一排的学生是最省心不会扰乱课堂秩序的，从门外往屋里观察时看不见这一排。中雾本以为于良会在附近坐，没想到挨自己坐下的是刘以川。刘以川虽然有点每心没肺，但中雾给了他几次冷脸后，倒也消停了，只是嘴仍然停不下来，上课也讲下课也讲。偏偏周围的人除了中雾外都爱听他讲，俨然成了聊天的核心人物。自习时中雾反感地用胳膊把耳朵贴上，刘以川看见了，就不说话了。中雾觉得这样他还不至于特别讨厌。

  周末来的时候，寝室里除了中雾和于良都回家改善生活去了。就剩下他们俩，话题就大胆了起来。于良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中雾神色犹豫，于良就笑了。中雾说：“你笑什么？你有么？”于良神情就迷茫了，说：“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有，我和她在一起很久了，可是谁也没说白过。”中雾说：“你为什么不说呢，这样的话应该是男生主动说的。”于良很认真地说：“我不敢说，我觉得我现在还没资本说这样的话，我还不能给她一辈子的承诺。”于良的话，彻底震撼了中雾。中雾觉得眼前的于良的成熟和稳重远超乎他的想像，他不得不用全新的目光重新审视这个男生，不，在他心里此刻已经相信他和陈靖椽一样是个男人。

  夜色渐深，于良钻进被窝，忽然对中雾说：“你也进来呀。”中雾犹豫了一下，也钻进了他的被窝，立刻一股男人的气息扑来，这样似曾相识，这样莫名其妙的接近。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在中雾眼里有着极其相似的光芒。中雾迷失在这样的感觉中，喏喏应答着于良，于良说话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睡得熟了。中雾爬出了他的被窝，在关灯前中雾看了眼于良，微微煽动的睫毛如孩童般。中雾在心里提醒自己，他是自己的朋友，不是别的什么。梦里于良和陈靖椽的面容不断交叉融合，中雾分不清到底是谁。
  
  没睡多久就醒了过来，高远的天光透过窗棂洒落，照亮了于良熟睡的容颜，那一刻，中雾痴了，他觉得生命的细胞再次被慢慢愠热。他轻轻地走到于良的床边，忍不住想触摸这个生命，可是理智提醒着他不要这么做，他的手停在半空举棋不定。中雾听见内心有个声音在呼喊，他只是你的朋友。可是眼前于良的脸和陈靖椽的脸开始重叠。那种透彻生命的光芒使中雾不敢正视，他扭过头去，坐回自己的床上，感到下体燥热异常，当用手达到巅峰的时候，一颗泪从眼角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