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八章

  八
   中雾开始不敢确定自己跟王明媚在一起算什么了，他觉得他们的相处从开始时自己着意于于良已经变得有点不堪入目了。如果那天自己失足与她发生了关系，后果怎样，他不敢往下想。中雾越想越是后怕，不停责问自己怎么变得这么下贱，恼火之余他竟发现男女之间的感情竟也如此玄妙，他又不禁回味和王明媚那片刻的激情。然而他又被深深的负罪感包围，他觉得自己做了对陈靖椽对于良或是对自己最不忠诚的忤逆行为。

   中雾深陷在自我谴责中，不愿再见王明媚。王明媚以为中雾对自己的冲动感到愧疚，不停安慰中雾反复强调自己并不介意。内心充满彷徨的中雾每天都在欲望道德间挣扎，这样的路他看不见尽头。

   99年的夏天特别的热，学校安排中雾班利用午休时间帮忙打扫【言情小说网：ẃẃẃ.6699xsw.com】图书馆。学校的图书馆其实名不副实，那里的确有很多书，不过学生轻易是不让进的。那天中午，很多人都找出诸多借口逃避这次劳动，中雾在附近自己住也懒得找借口，吃过饭就去了。图书馆不大，由于是午休时间，更是静谧，只有一个管理员坐在一边。中雾见到管理员的轮廓一楞，觉得这个身影似曾相识。他想走到他身边仔细看看，可是管理员把脸藏在书架的阴影里。中雾想了想，凑过去说：“老师，我是来打扫卫生的，需要干什么？”管理员转过脸，立刻两人身体都开始颤抖。中雾大叫：“许老师！”

   那转过的脸苍白中刻满了沧桑，正是许奋杰那张忧郁的面庞。许奋杰看到中雾也非常诧异，却不想中雾激动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笨手笨脚地从衣兜里翻出来个手帕。中雾接过手帕，见手帕上略有污渍，心下诧异，他记得许奋杰是有挺严重的洁癖的。想起那年和陈靖椽遇上许奋杰，想起许奋杰对自己的信赖眼泪大滴大滴地涌出。许奋杰不知道该怎么劝中雾，自己眼睛竟也潮湿了。过了一会，中雾道：“许老师，我去找过你，可是他们说你…说你不在了。”许奋杰低声说：“你找我问靖椽的事吧？”见中雾咬着嘴唇道：“他，他现在在哪？”许奋杰惊异地道：“靖椽没跟你联系了么？他中途自己办了退学，我也出事了。”中雾道：“你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许奋杰说：“你还记得王雪么？”中雾说：“是那个追我哥的女生么？”许奋杰说：“恩，她的父亲贪污进了监狱，她也退了学。靖椽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她好上了，也一起退学了，两人就此失踪了，我想他可能是回家了。那个知我底细的人责怪我没看好靖椽，把我的事给抖了出来，我都一把岁数了，可毁了文卓。”说起柳文卓许奋杰的眼睛红了，但是没有泪掉下来，可能是这几年真的已经把眼泪流尽了。

  中雾心里回味着许奋杰的话：“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她好上了。”这句话重重锤在他胸口上，中雾觉得口干舌燥。许奋杰似乎看出了端倪，道：“中雾，你要明白，你哥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中雾怒道：“怎么不一样，我们都一样！”随后又歉疚地对许奋杰说：“对不起，许老师，我刚才太激动了。”许奋杰低头抚着书脊，说：“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他像是梦呓般陷入了沉思。中雾小心地叫道：“许老师？”叫了几声，许奋杰才回过神来说：“你别这么叫我，我已经不是老师了，再也不是了。他们把我同报给教育局，他让我无处容身了。”中雾知道他口中的“他”是那个跟所谓照顾陈靖椽的人，就不知道说什么了。想了会说：“柳文卓怎么样了？”一听到柳文卓的名字，许奋杰的嘴也颤抖了，说：“是我害了文卓，是我害了文卓。”中雾追问道：“他到底怎么了？”许奋杰说：“他，他被学校开除，被家里人给带走了，我找不到他。”中雾怆然泪下，两人无形是被陈靖椽给拖累了么？还是这样的感情终究被人视如洪水猛兽，永无见光之日？

  两人默默相对，下午上课的铃声响了。中雾走的时候对许奋杰说：“许老师，我下课来找你。”下午中雾心神不宁，算题时几次在纸上无意写出陈靖椽三个字，刘以川问他陈靖椽是谁，中雾闭目不答，刘以川也不多问了。

  中雾叫许奋杰去自己的住处聊天，许奋杰紧张地正襟危坐，中雾问他现在住在哪里，许奋杰说我就住在附近，和一个女人合住。中雾重复道：“女人？你太太呢？”许奋杰低头说：“早离婚了，我和这个女人不是那样的，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中雾说：“许老师，你没必要跟我解释什么啊，我也找不到自己应该有的方向。”许奋杰说：“你其实已经有了方向了，只是你还没有看清楚而已。”中雾说：“但愿是这样吧。许老师，你跟她住着方便么？你怎么不自己住呢？”许奋杰眼神闪烁，说：“我的事在那边传得开了，我来这边好不容易才找得到这个能混口饭吃的活儿，已经没能力再负担房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