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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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靖椽就在病床上【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➒⁹⒍➒xs.net】安静的睡着，腿被高高吊起。中雾的心就狠狠地痛了一下。他脸色略微苍白，左颊上的疤痕也愈发生动起来，蜿蜒着划破他祥和的面庞。中雾漫漫走过去，伸出食指忍不住去轻抚那条疤痕，陈靖椽却在他的触摸下睁开眼睛。中雾急忙把手缩了回去，有点紧张地问：“我弄醒你了？”陈靖椽摇摇头，想坐起身，却触痛了伤腿，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中雾忙扶着他坐起身，把他身后垫高，然后坐在一旁，不知道说什么了。沉默狠狠阻隔在两个人的中间。

  陈靖椽轻咳了一下说：“昨天，你回学校了。”中雾点头，跟着说：“早知道就不回去了。”接着两人又陷入沉默。中雾很害怕这种沉默，害怕两个人相顾无言的场面，尽管以前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也经常不说话，可是那时候并不觉得为难，反而觉得是理所应当。而随着时间流逝，那种理所应当好象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替代，让气氛变得沉重。

  这时门开了，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男人走了近来，一看见陈靖椽脸上就挂上了笑容，说：“你有朋友来看你了，这就好，这就好。”陈靖椽说：“这个是我弟弟。”又对中雾说：“这个是….”男人抢着道：“是我不小心撞到了这孩子的，真是对不起。”陈靖椽说：“李大叔，是我不小心，你放心，追究责任也是我的错。”那男人说：“是我开得急了，你好好养着，医药费什么的你不用担心。”中雾听他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也不插嘴，只是看着他，男人看了中雾一眼，脸上满是歉意的笑说：“那你们先聊。”陈靖椽说：“李大叔，你开车去吧，不用在这里看着我。”男人应着，退出房门。

  陈靖椽跟中雾说：“昨天确实是我不小心，李大叔家里也不太乐观，一个司机养全家好多口呢，你看看我住几天就出院吧。”中雾急道：“那怎么行，你骨折如果乱动的话会落下毛病的。”陈靖椽笑得有点尴尬，道：“我是回不去酒吧了，也剩不下多少钱了，我那个房子不打算再续租了。”中雾默默的听着，过了会说：“那你的意思是….”陈靖椽说：“我换个便宜点的地方住，在家养着。不过你下课要来照顾我。”中雾看陈靖椽说得很自然的样子，觉得异常开心，他想陈靖椽终究还是当自己是弟弟的。

  中雾想让陈靖椽住得好一点，可是稍微像样子点的房子的房租都很吓人，想到卧床的陈靖椽，中雾咬着牙拨通家里的电话。他知道家里有繁重的债务，可是现在除了向家里要点钱应急，还有什么办法呢？很快，中雾妈的回答让中雾大吃一惊，力和公司竟然替家里清偿了所有债务，还留下一笔钱。中雾不知道该说什么，中午妈颤抖着说：“中雾，妈知道这钱不好收，可是又能怎么办呢？”中雾低声打断道：“妈，你别说了。”

  中雾终究没提要钱的事，他明白母亲收下那笔钱也是为了他，只是这是一个谁也难以接受的事实。雨后的道路有点凄楚，路旁的矮树也在微微瑟栗，而陈靖椽的话反复回响在耳旁：你下课要来照顾我，照顾我，照顾我。照顾他，让中雾觉得幸福，觉得自己是有责任背负起这样的感情的。

  等到了十二月末的时候，在中雾的搀扶下，陈靖椽第一次走进了那个属于他们将近四年的家。房子在离学校不远的一栋老楼里，单间，小阳台上却布满了中雾养的盆栽。收拾好陈靖椽的行李，一个简单的家也显得有模有样起来。陈靖椽还想多站一会，中雾却扶他坐到床上，拿出几本书让他解闷，然后换上衣服去做他的临时工去了。陈靖椽问过几次他在做什么，中雾不愿意说，不过他总是穿得很厚，好象在家乡那下着大雪的日子一样。陈靖椽说：“等下个月，我就能工作了，我跟一家商场谈好了，可以去弹钢琴。”中雾楞了一下，说：“下个月我就放假了，你要跟我回家的。”陈靖椽眼神迷离起来，升腾起雾气，喃喃道：“回家，回家，那里还是我的家么。”中雾看到他的样子，坐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说：“哥，哪里有我，哪里就有你的家。”陈靖椽忽然笑了笑，拍了中雾一下说：“那当然，你是我弟弟嘛。”中雾起身嘟囔着什么，看陈靖椽又低下头，笼罩在雾中般，出神了。

  中雾学校附属医院的停尸房的守夜大爷前阵子回了老家，中雾百般恳求才拿自己添上这个空缺，他不敢让陈靖椽知道他所谓的临时工是做这个，陈靖椽讨厌福尔马林的味道，陈靖椽讨厌的中雾也不会喜欢，虽然停尸房的尸体其实并没有这样的味道，不过中雾还是很小心的在结束工作之前在身上喷少量香水。他每天看着飘着寒气的房间，祈祷着属于自己的黎明快些来临。而今天，在陈靖椽搬到自己租的房子的时候，中雾觉得自己的黎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