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二章

二
  陈靖椽的腿落下了不大不小的残疾，正常的时候看不出来，只是一走路就会发现着力的不平衡，以致走起路来，不如以前那么顺畅了。这对中雾绝对是个打击，本来养好是没什么问题的，想是自己推他再次拉伤，又再外面冻得够呛，也不至于这样。陈靖椽倒是无所谓的样子，反而安慰中雾，说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话虽如此，中雾始终觉得不好受。

  中雾课程多了起来，没时间去找其他临时工了，陈靖椽出去找工作，却总是碰壁。陈靖椽所找的工作无外乎在某酒吧唱歌演艺之类，但由于腿脚始终不够便利，屡屡告吹。中雾几次问他，他都说是因为没有人脉才找不到工作。中雾不想让两人的生活陷入困窘，打算回紫玫工作，陈靖椽立刻打消了他的念头。

  隔天陈靖椽就找到了一份工作，让中雾放心。中雾追问是什么工作，累不累的。陈靖椽说不累的，却不肯说做什么。中雾起了疑心，无奈陈靖椽打定了的主意改不了。周末陈靖椽也要去工作，中雾见他穿戴整齐，好像公司的白领，随口说了句路上小心。陈靖椽一出门，他马上跟到了后面，见陈靖椽排队等公交车，就缩在人群里。大约用了四十多分钟，到了一所客流不太多的商场，陈靖椽闪身进了员工间，隔了一会，走到大堂的钢琴前弹了起来。

  周围多少还有些人站在一旁或倾听或赞许，整个大厅弥漫着陈靖椽轻灵的乐章。中雾站在远远观望的人群中，看着身边的人来了有换，觉得陈靖椽让所有的人的灵魂都受到了洗礼。坐在钢琴前的陈靖椽无处不散发着魅力，他忘情地闭着双眼，音符从他细长的指间流出，笔直地坐着，吸引了不少女人的驻足。中雾为这样的陈靖椽倾倒，迷醉。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转，中雾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多么悲凉的场景，骄傲的，才华横溢的陈靖椽坐在一个不属于他的舞台，用他引以为傲的技艺哗众取宠，这是他从来不屑于做的，可是他在为两人的生活埋单，为了学校的各种开支折腰。一个上午了，陈靖椽一曲接一曲的弹奏，没有重复，没有停顿，虽然身体依然笔直，中雾却看得出深深的疲意。

  不知不觉已经站了一个上午，陈靖椽离开了坐位，可过不到半个时辰，又坐了回来。中雾觉得自己几乎看不下去了，跑出这个伤心的城堡。泪水怆然落下，在面对生活，再坚强的人也得屈膝，再完美的人也得低头。

  中雾不敢拿陈靖椽那些真正用血汗和尊严换来的钱，商量着说跟学校提出外住，可以省下住宿费，陈靖椽摇头说：“不是我不想你过来住，可是你不住在学校哪有时间接触同学呢，这时候多接触同学对你将来是有帮助的。尤其是你这行这么窄。”陈靖椽在生活上不肯让中雾受一点委屈，更不让中雾看出他的疲惫，中雾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心里却在默默流泪。

  富开自从去了中雾家，彻底走进了中雾心里。中雾不再抵制接触他人，每天跟富开走在一起。富开似乎很享受跟中雾在一起的时间，直到后来中雾才知道富开享受的不是跟他在一起的平静快乐，而是能把中雾这样骄傲的人儿摆平的骄傲和满足，也受了不少女生的好处。不过此刻中雾却觉得有富开在身边也不错，至少不会显得过于落寞。跟陈靖椽的关系明确后，中雾发现自己大部分的注意力开始转移到富开身上，觉得富开的眉眼跟陈靖椽相似，也跟陈靖椽一样关心自己。有一次他问刘以川是不是富开和陈靖椽很像。刘以川立刻嗤之以鼻，说富开跟陈哥哪有一点像的啊，根本比不上陈哥。中雾说：“那是你对他有偏见。”刘以川说：“就算是个陌生人看见他跟陈哥站在一块，也能分得出谁优谁次。”见中雾不说话了，刘以川忽然低沉地说：“中雾，你不能再这样了。”中雾疑惑地抬头问：“哪样？”刘以川跟中雾对视了一会，摇摇头，把目光转向别处，吹来一阵风，冻的中雾一哆嗦，中雾感觉到刘以川是有什么话没说的，推了推刘以川，说：“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呗。”刘以川说：“你以前不是说有些话不要说出来么？”中雾叹了口气，说：“你这话算是我的报应么？当初那么说你的报应？”刘以川也叹了口气，问了句牛马不相及的话：“中雾，后来跟你睡在一起，你怎么不摸我了？”中雾一下子冒出冷汗，说：“你，你说什么呢？”刘以川说：“我还记得高中我第一次去你家住的那晚，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你睡着了，我也忍不住把自己弄出来了。”说完，担忧地看着中雾的反映。中雾一时有点反映不过来，他想像不到一直觉得没什么心机的刘以川可以把一件事藏得这么久，这么不露痕迹。

  还在想着怎么应对，刘以川又说：“那时候，什么都不懂。不过，我却知道你一个秘密。”中雾觉得很可怕，颤抖着说：“你别说了。”刘以川说：“你不是让我说的吗？我是关心你，不想你再这样下去了。”中雾颤抖着说：“我怎样？我怎样？”刘以川低着声音看着中雾的眼睛坚定地说：“你喜欢你哥。”

  中雾觉得眼前的世界一直旋转，转过跟自己的从前，似乎没有陈靖椽的记忆都是空白，完全找不到让刘以川摸到事实的蛛丝马迹。刘以川接着说：“可是我也看得出，陈哥只是当你是亲弟弟，你不要这样下去了。富开不是陈哥，你也别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都是爷们，就得拿得起，放得下。”中雾像看一个陌生人似的打量刘以川，突然平静地说：“够了，别说了。你再说下去，我会以为你会说你要跟我在一起的。”刘以川胀红了脸，说：“你怎么这么说，你知道我不是的。”中雾说：“那你就别再说下去了。”说完转身跑开。

  跑着跑着，中雾就觉得没有力气了，不想跑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刘以川待自己的好又全拢上心头，可是他觉得自己终于还是失去了他。此刻才发现刘以川已经在心里占据着如此重要的位置，重要到足以让他承受和陈靖椽拒绝他一样的痛苦。他掏出手机，给刘以川发了一条短信：“你会看（言情小说网：www.➏➒➏➒xs.ⓒⓒ）不起我么？”很快刘以川就回复道：“怎么会呢？我早就知道了，可是我们不是一直都很好么？我们以后也一直是哥们。”中雾咬着牙，回道：“可是我会觉得我们已经站在了不平等的位置上了，有些话本还是不说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