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一章

   一
  返回上海后的一个月，中雾始终不能从自己的忧伤的情绪中逃脱出来。他每每告诉自己陈靖椽是自己的兄长，每每都会觉得被人狠狠地用刀子割一下。不过他却不再觉得自己被世界遗弃了，至少陈靖椽不会遗弃他。他坚持住在学校，每天往返于出租房和学校之间，为了省下微薄的饭钱，也为了照顾陈靖椽。他去了以前陈靖椽唱歌的紫玫酒吧做临时工。

  有一天中雾送盘子路过洗手间的时候，听见里面有轻微的争吵声和撞击声。他走进洗手间，见一个隔间的门微微晃动，这样的情形中雾见过几次，正摇头想离开，却听见里面的人的反抗声。中雾停下脚步，听见里面一个嗲声嗲气的声音挣扎着让另一个人放手，说你这样是强。另一个声音听起来有点蛮横，嘿嘿冷笑着说：“那你去告我啊，看看你们这群人有多肮脏。”中雾皱着眉，走到那隔间，使劲敲门，说：“先生，酒吧要打烊了。”里面安静了一下，那个嗲声嗲气的声音带着哭腔说：“你放过我吧。”中雾立刻继续敲门，过了一会，门闩被打开了，一个长相凶恶的胖子狠狠地瞪了中雾一眼，然后走了出去。中雾看向里面的马桶上坐着一个长头发的青年正哭呢，消瘦，脸颊有点淤痕。认得是客人们经常说的出来卖的，心里也没什么好感，只是见他可怜地哭相有点不忍地问了声：“你没事吧？”青年拽了拽被撕破的衬衫，挡住露出的肚子，摇头。中雾转身离去，听见青年嗲声嗲气地说：“谢谢你。”

  中雾刚出去，另一个服务员就说经理找你呢。中雾纳闷经理找自己干什么呢？到了经理办公室却见刚才的胖子站在经理桌对面，脸红红的像是在发火，经理陪着笑，见中雾进来，那胖子立刻指着中雾说：“是他，就是他偷了我的电话。”经理立刻严肃地向中雾走过来，问：“你是不是拿了客人的电话？”中雾结舌道：“我没有…”想胖子这么做肯定是想报仇，恼火起来，脸也憋得通红，指着胖子道：“你，你，你刚才在厕所里做了什么？”胖子理直气壮地道：“我在厕所里能做什么？当然做该做的事。”然后对经理说：“这小子进来就盯着我那里看，还动手动脚的，我把他赶开，出来就发现电话不见了。”中雾气恼至极，想像不到一个人竟能无耻至此，大声说：“没有！”经理低声说：“你要是拿了客人的电话就交出来吧，你是靖椽的弟弟，我不会让他太为难你的。”中雾委屈地对经理说：“我真没有拿，是他在厕所里…”中雾正想说下去，胖子打断了他，说：“什么拿啊拿的，说的那么好听，偷就是偷。你要说你没偷，你把衣服脱光了看看。”说完眼睛不怀好意地在中雾全身上下转来转去。中雾气得说不出话来，胖子说：“要么你就把电话交出来，要么你就脱光了证明，再不行就报警呗。”经理立刻过去跟胖子赔笑道：“何必报警这么严重呢？”又转头对中雾说：“还不赶紧认错。”中雾怒气腾腾地道：“我认什么错！”就在双方僵持的时候，刚才那个青年冲了进来，拿出一个电话，甩在胖子身上。所有人一楞，手机碰到胖子肥硕的身体，啪地弹到地上，青年大声道：“这是你给我的手机，拿走你的东西，滚。”胖子恨恨地一脚把那电话踩碎，然后走到青年身边说：“你给我记着。”然后使劲推开门离开。经理对中雾说：“还不出去干活？”中雾想想刚才的事，越想越生气，送了几次酒，也提不起精神了，到了下班时间，赶紧逃离似的离开。

  第二天跟陈靖椽吃饭的时候说起，陈靖椽说：“这样的事，在那里多的是，你去管就是自找麻烦。”中雾愤怒地说：“那我就看着么？”陈靖椽说：“以后你还会见到许多你看不下去的事，你不能每次都强出头。”中雾啪地放下筷子，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陈靖椽不去看中雾，低头继续吃饭，说：“我一直都是这样的，是你把我看得太好了。”中雾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孩子打不平。”陈靖椽也不抬头，淡淡地说：“是么，我怎么不记得了。”中雾大声说：“我却记得清清楚楚，包括你说的每一句话。”陈靖椽也放下手里的碗筷，抬头说：“这就是你的问题。”中雾诧异地说：“怎么是我的问题，明明是你的问题。”陈靖椽说：“你总是把我想得太过好了，其实我根本没那么好。而你也不能去深究每一件过去的事。”中雾不再做声，拿起馒头狠狠咬下去。陈靖椽说：“要不你以后别去干这额外的工作了，你都开学了，课挺多的，再过几天我就能出去工作了。”中雾只咬着馒头，不肯答话。陈靖椽叹了口气，也就不说话了。

  待晚上中雾去上班的时候，那胖子戴着墨镜走了进来。中雾想避开，那胖子却追了过来，拦住中雾，摘掉墨镜，露出一张脸，被打得鼻青脸肿，低声说：“少爷，对不起，我，我有眼无珠，得罪您了，您大人大量。”中雾诧异至极，见周围很多（言情小说网：www. ㈥㈨㈥㈨xs.cc）双眼睛盯着自己，立刻窘迫起来，说：“你，你，你快走吧。”那胖子立刻应道：“是，是。”然后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中雾觉得自己被搞得好像黑社会似的，也想不通是谁将胖子打成那样，想想觉得自己的工作不能再做下去了，还是按陈靖椽说的辞了工作吧。

  下班时到经理那里说不干了，经理立刻叫财务给中雾算钱。不一会儿，就拿了厚厚一叠钱过来，中雾一下傻了眼，说：“我才干了一个多月，没这么多吧？”数了数，有五千块之多，是自己工资的几倍了。经理点头道：“是该这么多的。”中雾从中间数出十张，说：“这才是我应得的，多余的我不能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