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坐到了他的对面,集团的总裁周赫,我的
父亲。
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亲手给我泡了一杯咖啡,放到我的面前,说:“我知道你,周青,从一个150斤的胖子变成90斤的姑娘。”
我说:“在你的眼里,胖子是一个性别。”
他一笑,不像所有我看到他的场景,沉默威严,双眉紧锁。他说:“我知道你喜欢喝咖啡,而且要现磨的。我叫助理一大早来,就给你磨好了。”
我举起杯子,轻轻闻了一阵香,抿了一口,说:“好咖啡。”
他说:“你像年轻时的我。”
我放下咖啡,看着他,问:“你知道我是你的哪个女人生的吗?”
他又笑,说:“你像年轻时的我。”
我说:“我猜你根本不记得。”
他反问:“这很重要吗?”
我说:“对我来说,是。”
他说:“如果我要知道,一个电话而已。可你要的不是这个。所以,我没有必要伪装。”
“你真的很冷酷。”
“这点,你也继承去了。”
“我和你不一样。”
“你不了解我,不应该这样武断。”
“你也是。你不了解我,怎么知道我在意你是不是需要伪装?我想告诉你,哪怕你骗骗我,我也会高兴很多。”
“你是叶绿红的女儿。”
我突然眼眶潮湿。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不争气。可是,眼泪就是这样卑贱地涌出。我吞了一口口水,不让自己发出哽咽的声音。我说:“说吧,你打算怎么惩罚我?”
他说:“告诉我,他们去哪儿了?”
我说:“我不知道。”
他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我不理会他,只问:“你爱过叶绿红吗?”
“不然,你以为你怎么来的?”
“你爱过多少叶绿红?生下过多少个周青?你知道吗?”
他沉默。
我站起来,说:“放心,我没有统计过。我没有你的能耐。所以,我害怕和男人谈
恋爱,我怕他会是我同
父异母的哥哥……好像,好像又不对。如果是个男孩,你应该会千方百计地带回你的周家。是不是?”
他继续沉默,看着我,看着我把戏演完。
我说:“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用过的女人,她为你生下了孩子。你又怎么可以这样对一个孩子。你对你家的狗,也比对我们好吧?”
“那是我的权利和自由。”他说。
“(言情小说网:www.♋♋xs.ⓒⓒ)呵呵……”我冷笑,看着他,说,“我不会告诉你,他们去了哪里。”
“我会把这个音频送交公安局。”
“我做得出,说得出,就不怕这一天。我问心无愧。可是,你睡得着吗?”
“我说得出,也做得到。”
“我忘记了,你是冷血的。所以,注定,你这辈子都不会有儿子!”
这一句,简直戳中了他的要害。他站起来,头发显出一丝特别的凌
乱。他捋了一把,说:“我给你12小时考虑的时间。现在,出去。”
我走过去,喝尽杯子里的咖啡,说:“谢谢你的早咖啡,总裁。”
我憎恨我的血液里有他的基因。我并不以此为荣,但它是我唯一的武器,拿来可以对付这个冷漠无情,看起来无懈可击的男人。
我走向大门,只听见他拿起电话吩咐司机:“送周经理回家。”
我并不因此而感谢他。
走出办公室,司机已侯在电梯边,替我按好了按钮。电梯门开,出来的是蒋志致和祝晓棠。他们换洗一新,并不因昨日的突发事件而显得尤其狼狈。尤其是祝晓棠,她是打足了
精神,要和我对抗到底吧。我只是浅笑,叫住了他们。
我说:“蒋总,早。”
蒋志致压低了声音,说:“你狠!”
我只说:“承让了。”
蒋志致继续急促而低声地说:“我实在低估你在巴顿的影响。你竟可以让杜大宁替你抹了证据。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蒋总,东西可以
乱吃……”我也压低了声音说,“床可以上错……话不能乱说。陆经理的儿子念的是法律。你小心官司缠身。”
蒋志致说:“他要的是钱,我知道。我有的是钱。”
我笑,不愿与他多说,也不愿和祝晓棠多说一句,转身要走。
“周青。”祝晓棠叫我。
我转头看她,蒋志致已离开。
祝晓棠走到我的面前,说:“只要是事实,终归会被证明。”
“我愿意接受一切的惩罚。生而为人,本身就是最大的惩罚。”我告诉她。
她讽刺地笑,说:“好。那就成全你!”
我转身就走,走向电梯,转过身,看着祝晓棠一直看着我,那眼神失望而疼痛!我低头按住关门键,电梯缓缓合上,直线下到地下车库……
司机老吴也五十开外,从周赫还是集团副总裁时就给他开车,一直到现在。集团内部一直戏言,他是集团的二把手。老吴看起来
精明,话却不多。我也一路沉默。不想,他却绕了道,把车开到银行门口。
我问:“您要办事?”
老吴说:“总裁每个月都要给这三个账号汇钱,其中一个户名就是叶绿红。”
我抬头看着他,对于他的直白,显得难以招架。
他说:“一个男人,家大业大,要个儿子继承家业,也可以理解。是吧?”
我说:“他应该叫他老婆去美国生。”
“三十年前,太太就做了子宫切除手术。”老吴叹了口气,说,“你等等我。”
他下车去,十来分钟后出来了,手里提了一个袋子。
老吴说:“都是常客了,交给他们办就是了。”
“他倒是明目张胆!”我说。
老吴并不搭理我的话,把袋子交我手里,说:“其他两个女孩一直受总裁照顾,现在都在加拿大读书。这是总裁替你准备的,是他对你的补偿。”
“呵!”我冷笑,问,“多少?少了,我可不接受。”
老吴说:“10万现金。总裁说那么多年,亏待了你。这次,恐怕他自身难保,所以你拿了这现金,还有他为你订的机票,去避避风头。”
我接过袋子,一看,是美元。机票所向的目的地是泰国曼谷,可以落地签的国家,最多可以签1个月。他倒是想得细致。
“总裁说,等他事情处理完了。就接你回来,然后把你送到加拿大去。”老吴说。
“加拿大有个二奶村,住的都是二奶和二奶的孩子。”我说,“你知道吗?”
老吴摇头,说:“我只知道你是他的女儿。他想帮你,把自己都快豁出去了。”
“他是怕败露我和他的关系,坏了他的前途。”我并不接受所谓好意。我把袋子扔回给他,说,“我不会走的,你告诉他。”
我这一丢,好像激怒了老吴似的。他瞪大了眼,涨红了脸,说:“你怎么能这么不领情?你不知道你自己犯了大错吗?你都快三十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似的呢?你不知道昨天晚上他收到录音后,就叫我去接他到办公室。他一晚上没睡,就在想怎么处理这事。如果他真的不念父女情谊,他能这样?”
对于他的话,我无动于衷。和这么多年来的辛苦与所受的屈辱比起来,这些实在都是一个P!
老吴说:“这么多美金拿来?他向别人借了那么多钱,是要给人办事的。别人没见过他在外面的辛苦,我还没见过吗?那年出差,他喝醉了酒,一直喝到胃出血。那也不知是什么旮旯地儿,几乎是昏迷了一天一夜,没有人查得出来是什么病。总裁命大,正好赶上有专家下乡作经验报告,才捡回了一条命。他今天的权利,都是用命换来的。女人都说他无情,贪的只是她们的年轻和身子,可是三年前,为了给你妈一笔钱,他把给老太太买墓地的钱都垫上了。”
“在他的世界里,只有钱。”我问。
“是。女人找他,不就是为了钱吗?”老吴低声斥了一句。
我说:“我不是。”
我不是。对他来说,是最大的惩罚,还是最大的奖赏?谁知道,只有他自己知道吧。我想着,开了车门,要下车。
老吴拉住我,说:“总裁要我把你送到机场,等飞机飞了,我才能回。”
我并不理会他,下车,打车,回家。
我爱钱,但我不会随便要一个男人的钱。我已经习惯无依无靠的生活。
依靠,并不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