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零露把咪咪送回家时,张明靠着床边已经快睡着了。零露说了让咪咪暑假住在叶家方便补课的事,张明一听就觉得很不好意思,零露大方地接过话说:“知道您明天要早起,就不耽误您休息,我先走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第二天傍晚,张明特意借了老李的三轮车,带了许多蔬果,送咪咪去了叶家。他们到时零露还没下班。张明只对叶母说了一句“又给你们添麻烦了”,就开始一趟一趟地搬东西。这些是他在批发市场给老李看车时买的,有一筐西瓜、一篮
鸡蛋和一篮西红柿和黄瓜。
“您太客气了。真是的,太客气了。”叶母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张明放下东西,又叮嘱咪咪要听叶家母女的话,就回去了。
咪咪很自觉地和叶母一起准备了晚饭。当零露下班回家时看到的就是,妈妈和咪咪两个人在饭桌前笑眯眯地等着自己。零露先去卫生间洗了手,就坐到了咪咪旁边。三个人边吃边聊,得知张明送来了这么多东西,零露责怪咪咪为什么不拦着。咪咪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叶母笑着说:“咪咪,其实去年暑假你就应该住这儿,也省得你姐姐三天两头地跑你那儿,夜深了才回来。”
咪咪诧异地看向零露,猛然间意识到去年暑假,原以为姐姐对自己不闻不问不再理睬,却没想到姐姐常常去看望自己,直到深夜……咪咪的心底顿时五味杂陈、心情复杂。她看零露神色如常没有要点破的意思,就含糊地点了点头。
看着乖巧顺毛的咪咪,零露心情大好,她不停地给咪咪和妈妈夹菜。咪咪却如鲠在喉,过去的一年,自己总是在姐姐在乎和不在乎自己之间患得患失,真是自找苦吃!有什么可怀疑的,这个世界,除了姐姐还有谁会这样待自己?
吃完饭,收拾洗碗,咪咪说什么也不让零露进厨房。她收拾妥当,来到零露卧室时,发现姐姐已经坐在书桌前等她了。
“我们先把高一的数学过一遍,然后重点看错题本。”
“不急,你都累一天了。”咪咪说着走到零露身后,开始给她捏肩膀、揉太阳穴。
就像你偷偷去看我一样,我也常去医院偷偷看你,姐姐,我知道你的工作有多辛苦。
零露在咪咪轻柔适度的按摩下昏昏欲睡。
“好了好了,不用了。”零露拉过肩膀上咪咪的手,让她坐在身边。
零露给咪咪讲了一个单元的知识点,然后布置了几道题让她做。
“姐姐,题目我明天白天再做。你可以先给我讲讲试题卷子,要不我们到床上讲吧?”
“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别太累了,我们可以靠在床边讲卷子。”
两人移到床上,咪咪边听边给零露按摩小腿肚子。零露很快就睡着了,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当闹钟响起时,零露终于明白咪咪为什么会痛快地答应住这儿了。
没错,咪咪就是想照顾她的姐姐。
整个7月咪咪都住在叶家,她承担起了做饭的任务。每天白天,咪咪做完零露布置的数学习题,就是窝在厨房里和叶母学习做饭。叶母很喜欢教咪咪做菜,仿佛重温了一回女儿的少女时光。咪咪的家庭生活中一直缺席女性长辈,和叶母在厨房的其乐融融,让咪咪觉得很是新奇。
零露的工作繁忙,中午不再赶回家里,吃饭就在医院食堂。咪咪的日常乐趣成了中午从叶母那里学来几道菜,晚饭时做给零露吃。极有涵养的叶母,也不介意同样的菜式,一天要吃两回。
晚上看着饭桌前的零露饶有兴趣地吃着自己做的饭菜,咪咪的心底荡漾起一片幸福的涟漪。
“咪咪呀成了我们家的田螺姑娘。我下午去了一趟单位,回家就有一桌现成的饭菜等着我呢。”叶母边吃边笑着说。
零露微笑地听着,咪咪竟从零露的目光里看出了些许的自豪与骄傲!咪咪都要疑心是自己看错了。
“好吃吗?姐姐。”咪咪问。
“好吃。”
“姐姐,中午我去给你送饭吧,别在食堂吃了。”零露的肯定,让咪咪有勇气大胆提议。
“不用了,中午天那么热……”零露皱眉。
“也没几步远,咪咪想送就让她送吧。”叶母看见咪咪眼中的失望,不忍打消她的积极性。
“晚上,我先查你的数学作业。如果全对,我就让你中午送饭。”零露没忘记让咪咪来家住的初衷。
吃过晚饭,咪咪还是乐颠颠的抢着洗碗收拾,零露在卧室靠在床边检查咪咪的作业。
“很累吗?姐姐”咪咪关切地问,她坐在床边给零露揉太阳穴。
“没有,刚吃饱饭,有点犯困。”零露拿开咪咪的手,站起来就势把咪咪一并拉起来坐到书桌旁。
“不错,全对了。有没有掐时间?不光要做对,还要注意做题速度。”零露做任何事都是认真努力。
零露翻开书,开始讲述下一个单元的知识点,然后又给咪咪布置了相应的习题。
第二天中午,咪咪早早吃过午饭,然后装了一个饭盒,兴冲冲地赶往零露工作的医院。7月的正午,烈日当空,街上没什么行人。医院离家很近,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咪咪直接去了零露的科室,中午病人不多,医生们轮流去吃饭了。零露还有一个病人,她正专注听病人说话。咪咪抱着饭盒,坐在一边安静地等着。这个病人有很重的口音,即使这样,听了十多分钟,咪咪也听出她翻来覆去说的都是车轱辘话。咪咪看姐姐,零露完全没有不耐烦的情绪,一边听还一边时不时地点头。又过了一会儿,去吃饭的医生们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哟,叶医生,还没去吃饭啊?”一个男医生问。
这一问,终于把零露解救出来。病人不好意思地站起来收拾好自己的病历本走了,临走时还对零露一再地感谢。
“那个病人不是疗程结束、都要办理出院手续了吗?怎么还来找你啊?”另一个女医生问。
“还总是在午饭时间来!”刚才那个男医生接着说。
“别忘了,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零露平静地说。其他几位医生都无奈地摇摇头,咪咪听得一头雾水。
“能够耐心倾听尽力安慰,对病人的治愈也是有帮助的。咪咪,到这边来。”零露招呼咪咪过去。
咪咪赶忙过去,把饭盒摆在零露面前的桌子上。
“哟,叶医生,这是(言情小说网:www.➏➒➏➒xs.ⓒⓒ)谁呀?”男医生饶有兴趣地问。
“我妹妹。”零露边洗手边说。
“可从没听说叶医生有个妹妹呀?虽然不像,可也蛮漂亮的。”男医生恭维地说。
零露洗完手,坐下吃饭。男医生从刚才拎着的袋子里拿出几瓶冰镇汽水,给每个桌子上放了一瓶。然后把最后一瓶递给咪咪,却是冲着零露说:“不知道叶医生的妹妹会来,就把我的给她吧,这天太热了。”
“谢谢!我不喝。”咪咪有些反感他,没有伸手去接。
零露却说:“咪咪,拿着喝吧。”说着把自己的那瓶汽水推到前面,“小高,你喝我的。我今天的午饭多,不想喝汽水。”
咪咪接过男医生递过来的汽水,却没来由地有些不高兴。她发现这个小高医生和姐姐很熟,似乎已经熟到不分你我的程度。她拧开汽水,气呼呼地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汽水突然间冲进口腔,让她瞬间打了一个激灵,脑子也跟着清醒起来。
咪咪想到了一个她从未想过的问题:自己就快17岁了,姐姐比自己大一轮,那都快30了,可是却从来没有听她说过男朋友的事!这个小高医生会不会就是姐姐的男朋友?想到这个,再喝汽水时,咪咪就觉得有些难以下咽。她偷偷打量高医生,发现他长得还行,个子也挺高。
零零吃完饭,咪咪说回家洗饭盒,就收起饭盒往外走。零露要送她,可是病人已经多起来,不得已只能叮嘱咪咪走树荫下面,小心别中暑。看着又开始忙碌的姐姐和其他医生,咪咪离开了医院。她心事重重地走在路上,再热的天气也挡不住来医院看病求医的病人。咪咪逆行在来医院的人群中,心里莫名地悲哀。她第一次意识到,姐姐终究会谈
恋爱、会结婚、会有自己的家庭。她当然希望姐姐幸福,可是心脏那里为什么会那么地难受呢?
下午,咪咪在零露的卧室做题,今天的效率比昨天差了许多,写了很久也没写完。午睡起来的叶母,切了一个西瓜,让咪咪先吃几片西瓜,休息一下脑子。咪咪出来和叶母一起吃西瓜,她几次想问叶母,关于姐姐男朋友的事,最后还是忍住了。这是姐姐的隐私,自己想知道,应该直接去问姐姐本人,当然也得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胆量去问。
晚上,吃过晚饭,零露辅导完咪咪的数学,疲惫地躺在床上。咪咪让姐姐趴卧着,好给她揉揉腰。零露听话地趴在床上,咪咪连腰带背一起揉着。
“姐姐,那个小高医生是你男朋友吗?”咪咪终于鼓足勇气问出口。
零露身体一僵,随即嗤笑出声,“不是,小高刚毕业两年,他比我小好多呢!”
“那你有男朋友吗?”咪咪穷追不舍。
零露完全僵住,咪咪都感觉到了手下肌肉的僵
硬。很久,零露都没有回答,咪咪也不敢再问。突然间,咪咪感觉到了和姐姐之间难以跨越的距离。如此优秀的姐姐怎么可能没有男朋友,只是姐姐不愿意和自己说罢了。自己在姐姐眼里只是个小孩儿,远不是那个值得倾心交谈的人!咪咪感到一阵阵的挫败和沮丧。
咪咪还是每天中午去医院给零露送饭,一直到8月份上课,她才又住回了她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