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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伊始，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叶阿姨一早突然晕倒，不省人事，被送进医院，初步诊断为脑血栓。
我们急匆匆赶到医院，只见王伯呆坐在病房外的塑胶椅上，面容憔悴，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墙壁，。
见我们过来了，他一股脑地说开了；这几天，叶阿姨经常说她头有点眩晕，我没顾忌太多，只是嘱咐她吃点药，卧床休息下。前些日子，正好又是年底，单位事情比较多，谁想到这就是脑血栓发病的前兆。
“这位病人幸亏早上送来及时，要不然情况会很危险，现在生理特征比较正常，你们该换换她丈夫休息下，病人又是呕吐，又是大小便失禁，折腾一早上，真难为了他丈夫。”医生过来巡点，刻意地说了一通。
杨伯伯劝他先回家休息。他执意不肯，他说阿姨病情刚稳定下来，他放心不下。
“那我们就这样安排，段一轩，白天，你在这里陪王伯伯照顾阿姨，我们晚上过来换你们回去。”我妈提议道。
王伯伯僵
硬地点点头。
他们离开后，病房里陷入安静。王伯神情沮丧地坐在阿姨病床边上，阿姨正躺在病床上熟睡，左手打着点滴，鼻腔里插入了吸氧管，一旁氧气罐上的玻璃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王伯，你别太难过，有些事情是难以预料的。”我绞尽脑汁，挤出这么一句。
“俗话说，少来夫妻老来伴。你阿姨以前没少吃苦头，好不容易熬到退休，还没来得及享享清福，现在就这样了，想一想，人都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王伯，你别想太多，阿姨这不正在住院治疗嘛，等出院了，慢慢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此情此景，拨动了王伯怀旧的心弦。他开始给我讲起他们年轻时的事。
“你阿姨年轻的时候，模样俊俏，身材苗条，还受过高等教育，一毕业就分到学校教书，各方面条件算得上出类拔萃，当然她对对象的条件也相当挑剔。
那会我刚从大学出来，分到基层工作，穷得甚至连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可是你叶阿姨就看上我，还相当执着。她家里得知我的情况后，百般阻挠，他们认为，一是我年纪比你叶阿姨还小上四岁，这种情况在当时是相当罕见的；二是我是外地人，才参加工作，经济条件就不用说了。
叶阿姨并不在乎这些。那时，我们住得相隔很远，为了彼此能见上一面，叶阿姨可以走上十几里路到我上班的一个路口处等我。
后来，我请媒婆上她家里提亲，可是却遭来了她家人的强烈反对。她
父亲哪能（言情小说网：www.₆₉₆₉xs.cC）让自己的女儿去嫁给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这岂不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吗？可是叶阿姨倔强地说非我不嫁，当时她
父亲发动亲朋好友给叶阿姨介绍了好几个据说条件不错的青年，并以断绝父女关系相逼，可叶阿姨态度依然坚决。她父亲无奈，最后只有妥协。
1972年的冬，在我的单间宿舍里，我们结婚了。当天，我甚至找不到一件像样的结婚穿的衣服，你叶阿姨拿出了针线，一针一线地缝在了我那件到处是破洞的军绿色棉大衣上，她一边缝，一边心疼地掉眼泪。”
……
那晚，回到家，他
硬拉着杨伯伯陪他喝酒。王伯一边大口地喝着，一边继续重温着他和叶阿姨走过的艰难岁月，叶阿姨是如何勤劳持家，如何为他排忧解难……没有叶阿姨，就没有他的今天……
王伯醉了，醉得一塌糊涂，衣服上沾满了呕吐物……
杨伯伯和我一道架着他进洗澡间，脱得
精光，浑身洗了遍，然后，把浑身赤裸的他给扔到床上。
“一轩，你今晚就在这边陪陪王伯，他醉了，万一晚上有个什么事，你还能照应得上。”杨伯伯还嘱咐了几句，离开了。
第二天，王伯一如往常，好像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让我心里多少有点失落。
患过脑血栓的病人或多或少会留下些后遗症。叶阿姨也不例外，她的左手肌肉萎缩和关节挛缩，咀嚼和吞咽功能变得不太利索了，这给她生活自理带来不小的麻烦。
医生还一再提醒，饮食上一定要多加注意，否则会使病人噎喉或窒息。王伯每日都做些稠粥或软饭，直接将蔬菜、肉末等副食煮烂切碎拌在里面，这样就方便阿姨咽下。他还买来海鱼，豆腐，豆干，包括粗粮，蔬菜和水果，换着花样做给阿姨吃。
虽然康复的难度较大，但他从来不言放弃，一直鼓励阿姨康复训练，早上都领着她出门锻炼，回到家，就用热水烫毛巾，一边敷，一边按摩。
那细心劲儿，让我妈都产生几分嫉妒，一回到家，就在杨伯伯耳边叨咕。
即便如此，阿姨还是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她开始变得敏感而脆弱，经常为一些小事，冲着王伯嚷囔。
王伯总是默不做声，只管低着头，继续做他的事，任由她发泄一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