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退烧药发挥作用,我的烧终于是退了下来,顾城北最后一次给我量体温的时候,看着温度计,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说我昨晚说了很多糊话,然而,我似乎全然不记得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我感觉身体没什么力气,因为前一天说好了要一起看日出,所以调好了闹钟,醒得很早,脑袋还是有些晕晕沉沉的,有些虚弱,总感觉半梦半醒。
很遗憾的是,我和顾城北裹着小毯子,坐在车边上,两个人四只眼睛,一直盯到了早上九点多,仍然没有看见传说中美丽得摄人心魄的日出。
我依偎在顾城北的身上,抬起头,天空灰蒙蒙的,看不见太阳,周遭早已经亮了起来,尽管乌云遮天蔽日。
未曾想,等了那么久,等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又或许,这样的结果,才是正常的。
风渐渐开始大了起来,昨日那般极端的闷热,在今天终于有了很好的解释,大概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
我看着不远处那片海,讪讪笑了笑。
——会看到的。
顾城北同我说。
“言情村www.yqc.info” 可是,那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我们简单吃了点速食早餐,我得以恢复了些体力,尽管身体还是有点虚,四肢没什么力气,不过高烧已经完全退了。
顾城北想走,他想赶在台风来之前离开这,但是我没有答应。
——晚点再走,可以吗?
我问他。
顾城北的眼睛微微眯着,定定的看着我,许久许久,才回答我。
——好。
慢悠悠的收拾好东西,我们决计到海边去玩,我三两下蹬掉了拖鞋,顾城北在我身后,小心的将拖鞋捡起来,迎着慢慢上涨的海水洗干净,然后拎着走在我身边。
海风一股接着一股,从海上涌过来,我站在海边,张开双臂,任由它卷进我的怀里。
“顾城北,我要和你在一起!”
“永远、永远在一起!”
我冲着大海声嘶力竭的喊着,海风猎猎响,迎面而来,凶猛得好似要将我的头发连根拔起。
我转头看向顾城北,此刻他正站在离我两米多远的地方,手里拎着我的拖鞋,满眼温柔的看着我,海风卷着他的衬衫和鬓角,风很大,海浪一下一下的撞向我们的脚踝,然而他就那样站在那,纹丝不动。
那一刹那,我好似看到了很多个顾城北,少年的他、青年的他、中年的他、暮年的他,尔后,一切又回归到了现在。
那般安静、平和,却又执着的他。
究竟是从哪一天开始呢?
他的眼里,好似再看不到其他的东西,我不知道,也没法知道,恐怕只有顾城北自己会知道。
“你现在还来得及!”我冲着他大声喊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已经热泪盈眶。
他微微笑着,眼底满是坚定的看着我,摇了摇头,“来不及了,早就来不及了!”
我指着他,大笑了起来,笑得直不起腰,然后再没管他,撒开腿,拼了命的往前跑,像个疯子一样,自由自在的疯子。
后来啊,跑累了,喘气跟不上了,便又开始慢慢的走,一步一步地走,踩着湿漉漉的海水。
我卖力的踏着步,一步一个浅浅的脚印,海浪冲上来,我回头看,顾城北正踩着我踩过的脚印,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在我身后。
然而海浪却一下一下,将那些脚印冲洗掉了,好似它们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远远的,看见几座房子,有个人影,站在扎在外头的护栏边上,冲着我们热情的挥手。
我回应了,蹦跶着,拼命的挥着手。
我在想,如果我曾经认真的回应过我这短暂生命里的每一份热情,结局是不是就不会像今天这样遗憾。
可是,事到如今,哪还有那么多如果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海水已经没到了我的小腿。
我向着海里,一步、一步的走过去,海风开始呼啸起来,从海面上卷着,好似想要把我往岸上推回去。
然而,我还是自顾自的走着、走着,撞开那一道道扑了满怀的风,走向那一片我曾在梦中见过了无数次的大海。
我回过头,顾城北站在我的身后,我的拖鞋被放在了岸上,他看着我,眉眼温柔。
我向他伸出手,海风从我的身后卷来,在我们之间撞开,顾城北始终笑着,眼里好似藏着另一片碧蓝色的大海。
他握着我的手,却被我徒然一拽,倒在了海水里。
我轻轻托着顾城北的身体,海水有浮力,我很轻松就把他的身体托住了。我腾出一只手来,轻捏着的手指,很容易就解开了他那一身我曾经最讨厌的廉价的花衬衫上的所有的衣扣。
我随手把它丢了出去。
然后是那一条精炼的短裤,没到他的膝盖处,恰到好处的裸露着他健壮的小腿。
我爱它们,曾经无数次不顾一切奔向我的它们。我俯下身子,轻轻的在他那双膝盖上,落下了吻,尔后温柔的轻轻一拉,拽开他裤带上的活结,两条白色的裤带,就这么飘在浅蓝色的海水里,我轻轻拽着,连带着最后的那道防线,也给褪了下来,顾城北配合得很,为了嘉奖他,我低头,吻上了他结实的大腿。
尔后,我随手把它们也丢了出去,如同那件廉价的衬衫一样。
于是乎,顾城北就这么飘在了海上,赤身裸体的。
我冷不丁想,这时候要是能有些温润的日光就好了,那样一层淡淡的金色,落在他白皙的身体上,那些细微却又清晰的小绒毛,都似乎在海风里微微摇摆起来。
它们是在呼唤我,我迫不及待的,此刻就想彻底的拥有他,给他我最诚挚的爱抚。
我低下头,吻上了顾城北,他的双唇微湿,带着淡淡的海腥味,舌头好像海里的游鱼一般,钻进了我的嘴里,我贪婪的与它纠缠,与它一同沉到海里。
我微闭着双眼,我想顾城北应该是睁着眼的。
因为从过去,到现在,从相遇、相爱,到如今的相守,他的双眼一直都在看着我,一直都在,这件事,我一直都知道。
可是啊,可是,我知道,自己生病了,药石无医。
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我不会游泳,嘴里被呛了几口水,鼻子一股酸疼,顾城北似乎笑了笑,尔后拥着我的身子,回到了海面上。
我咳嗽几声,回过神来,欺身在顾城北的两腿间,三两下利落的蹬掉裤子,脱去衬衫,然后摩挲着他的小腹,双手微微托着他的腰,让他不至于沉到水里。
顾城北还在看着我。
看什么?
不知道。
那你还看?
不看你,我的眼睛还有什么用。
他以前很木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情话满满,我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以前上高中的时候,青春澎湃,尽管今天的我确实也不算老,但不知道何时起,红尘气早已满身。
我不再说话,手往下抚去,我总是很容易找着门路,我对顾城北的身体太熟悉了。
我一点点的推进,顾城北皱着眉,他的眉有些短,不算浓密,有种浅薄的傻气,我却爱它们,好似,我爱顾城北的一切一般。
我低下头,贪婪的吻上他的双眉,顾城北拥抱着我,双手扶在我的腰上,推动着我的身体。
我终于又完全进入了他。
他低吟着,闷哼了声,轻拥着我。
我忽然感觉到了他的渴望,如同此刻的我的渴望一般。
我开始动起来,有节奏的动起来,连绵而起的水花,在我们的小腹之间飞溅着,一声又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在海面上飘飘扬扬,我奋力的撞击着顾城北的身子。
那一刻,我好似看到了他的灵魂,在前方等待着我。
我只能不停的往前撞、不停的往前撞,那种感觉就好似迈开了步伐,在那一眼看不到头的大道上奔跑着、奔跑着。
我想,只有这样,我才能牵住他的灵魂。
顾城北似乎也看到了我,他的双手握在我的后背上,不停的推动着我的身体。
就好像,一直以来,他都在不停地向我走来。
海浪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海水开始冲得我有点站不住脚了,撞得我头晕目眩,可我的身体还在遵从本能的撞击着。
一下一下,一下一下,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规律却又自由……
终于,我的双手紧紧的捏着顾城北壮硕的腰,然后耗尽余生所有的力气,狠狠地撞了进去,那一下的勇猛,似乎要把我融入顾城北的身体里一般。
顾城北的身子颤抖着,海面上飘起了那几缕美妙的乳白色,融在了海水里,如同此时的我,近乎痉挛似的,融在了他的身体里。
那一刻,我抓到了他的灵魂。
我想,他也抓到了我。
我望着顾城北,顾城北也望着我。
没有和熙的暖阳,没有温润碧蓝的天,身边的呼啸声,忽然变得巨大起来,大得震耳欲聋,顷刻间掩盖住了这世间所有的声音。
那股高墙似乎想要向我们扑过来。
可惜,我不怕它,我想,顾城北也不怕。
那片海,终于没过了我的头顶。
哈哈,我终于和顾城北在一起了。
哈哈,安知远终于和顾城北在一起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