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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3

2020-02-22    作者:夏天盛开    来源:m.9969xs.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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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棠心一手拨开几乎到腰的野草,通过后院一扇小门攀越到江昔艾的家。

  菠萝蜜树下,她们并肩而坐。月光如水,可是蚊子嗡嗡声不绝于耳。贝棠心忙着拍打蚊子,顷刻间全身无处不痒。江昔艾只好进屋去找蚊香,竟然没有,最后拿了个蛋格出来,准备取代蚊香点了。

  才到门口,只见麦小冬出现在铁栅门外。

  江昔艾呆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间来。

  贝棠心也看到了麦小东,她顿了顿,低声说:“真人版小男友亮相了!”

  麦小东拎了两袋沉甸甸的东西,像个孩子一样奔向江昔艾,完全无视贝棠心的存在,他忙不迭的说:“小艾,知道我带了什么给你?”

  江昔艾有些不自然,只顾得上蹲下身把蛋格点燃了。贝棠心下意识往麦小东手里的塑料袋瞥了一眼,笑了,难怪江昔艾家里有吃不完的玉米,原来还有专人送玉米过来。

  打量着眼前这两个人,麦小东比起江昔艾,显得还有些孩子气,但整体上还是挺般配的。

  江昔艾站起来,搔着头皮看着麦小东,说:“哦,谢谢你。”

  “今天才认识吗,别那么客气呀你!”麦小东说。

  江昔艾有点结巴的说:“你别老是带东西给我。”

  贝棠心不得不咳嗽一声。麦小东扭过头,仿佛是突然间才发现有另一个人存在似的。他举起手,摇一摇,有点淘气的说:“嗨!”

  贝棠心也摇摇手,回敬:“嗨嗨。”她站起来,轻轻打了个哈欠,对江昔艾说:“我不当灯泡,回去啦,两位晚安。”

  江昔艾只能无奈说晚安。麦小东打量着贝棠心的背影,满脸疑惑的问江昔艾:“怎么以前没见过她?”

  江昔艾讽刺他:“你的眼睛长在头顶上。”

  “不,我的眼睛只看到你,你是我顶上的一颗星。”

  “很肉麻。”

  贝棠心关灯上床,难以入眠。

  睡过去后,她竟然梦见自己牵着江昔艾的手,和她奔到月球去,说要在那里寻找嫦娥。月球上窟窿处处,竟然种满玉米。嫦娥没踪影,围绕她们的都是蚊子和拍打蚊子的巴掌声。

  梦醒后,贝棠心失笑。

  天刚刚亮,贝棠心一大早带外婆和贝贝到一家广东茶楼吃早餐,之后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上班。

  小周递过来的电影票一直被搁在抽屉里,原来日子就在这个夜晚,要不是经常的开关抽屉,贝棠心几乎已经把这件事置诸脑后。

  下班后她下楼来到摄影棚,本来想找小周了解情况,那里却空无一人,连一盏灯也没有。

  贝棠心来到电影院的时候,距离开场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影院外都是成双成对的人儿。

  影片是她近来想看的,据说叫好又叫座,还是奥斯卡最佳影片。小周也好,陈青蒿也罢,不就一场电影吗,跟谁一起看都无所谓,反正大家都是同事。

  可是,当远远看到陈青蒿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预告片栏前的时候,贝棠心不知怎的,还是有些耳热和心跳。竟然真的是他!要是来的是小周,她反而处之泰然。

  陈青蒿用温柔灼热的眼神迎接她,他说:“没想到你会来,我很高兴。”

  贝棠心一时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从来不晓得自己居然也会怯场,更想不到阔别多年以后首次和异性的约会竟发生得如此迂回。

  贝棠心指指影院入口处:“还没到时间入场吧?”

  “应该还没有。”陈青蒿看看手表说。

  “你也喜欢这部电影?”贝棠心问。

  “小周说你最爱看电影。”

  贝棠心笑了,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她掉过头去买爆米花,回头把其中一盒交给陈青蒿,他接过去,很温柔的说:“我喜欢你今天的打扮。”

  “谢谢。”贝棠心根本不忍心打量自己。下班后她连家都还没回过就来了,身上穿着的还是上班的正装。这个陈青蒿,说的肯定是绅士的客套话。

  陈青蒿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唐突?其实,我本来应该亲自约你才对的。”

  贝棠心故作镇定:“没事,大家是同事啊。”

  “小周提醒我,如果我再不采取行动,你很快就会属于别人。”

  贝棠心意外于陈青蒿如此直白,她突然脸红,全身血液急速流动。看来,林裴裴的观察力真的不错。

  陈青蒿一直保持着温和的笑容,他的睫毛比想象中还要浓密和乌,贝棠心不敢正眼看他。

  他们趁影院还亮灯的时候进场。

  九十分钟的一场电影,贝【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⁹₉₆₉xs.com】棠心如坐在针毡上。陈青蒿真是个非常安静的男人,就像一座高山,让人觉得沉稳,安全,可是却又因为陌生,让贝棠心无法无视他的存在而专注看电影。

  回首二人成为同事之后,只属点头之交,根本没有谈过一句话,贝棠心对他的认识,完全是通过其他同事。

  电影散场后,陈青蒿并没有建议到其他地方走走,直径把贝棠心送往回家的路上。他的车速开得奇慢,不断被后面的车超越。

  贝棠心好意提醒他:“这里的车速不能少过时速九十公里。”

  陈青蒿只是微笑,渐渐把车开快一些,可是他根本快不来,没过一会又在降速。贝棠心是霎那间才明白过来的,陈青蒿只是希望能和她相处多一分钟。

  “我是不是把你闷坏了?”陈青蒿轻声问。

  “不会。”贝棠心礼貌的说。

  “我不懂得说话。”陈青蒿说。

  贝棠心笑了:“懂得当导演即可。”

  陈青蒿告诉贝棠心,自己是在美国读电影系的,最大理想是希望可以自导一部艺术片,可是回国后他发现电影业的发展空间太小,小到几乎难以生存,挣扎了一段日子,最后才进了广告公司当导演。

  “快三十三岁了,事业无成。”陈青蒿自嘲。

  “男人跟女人不一样,男人三十才开始,女人三十已经迟暮。”贝棠心感叹。

  陈青蒿突然说:“大家都叫你小贝,我可以叫你棠心吗?”

  “当然可以。”贝棠心大方回答。

  临下车前,贝棠心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有点公式化的说:“今晚,谢谢所有一切。”

  陈青蒿只是温柔一笑,目送着她消失在视线内才驱车离去。

  贝棠心吁了一口气,一下冲进电梯。

  一进家门,首先冲去照镜子,发现自己脸青唇白,头发蓬,衣服上布满皱褶,她顿时有些沮丧起来,竟然让陈青蒿留下这样糟糕的印象!

  躺上床的时候,才感觉自己有些腰酸背疼,这是挺胸直背正襟危坐的后果,神也太紧张了,久久无法放松,想来想去,这根本就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回忆了整个晚上,贝棠心觉得自己实在太差劲。

  过去她不是没有交过男朋友,刚刚升上中四的一年,还有预科班的头一年。可是,两段爱都无疾而终,也都没有让贝棠心铭记于心的片段,甚至连霎那间的感动都谈不上有过。

  没有眼泪的和平分手,两次都是她主动提出,理由是:志趣不相投。

  次日上班,贝棠心下意识把自己装扮得比平时好一些。有时候稍微睡过了时间,化妆化得很马虎,这一天,她告诉自己务必化得好一些。

  一来到办公座位,马上感觉气氛有些不一样了。

  桌上有一杯甜品。是又香又浓的摩摩喳喳。全公司上下都知道她最喜欢吃这个,只要有人来兜售,她都要冲下楼去买。

  贝棠心开始心跳加速。

  “小贝,最近走桃花运了!”旁边有人急于取笑和报告:“白马王子出现了!”

  甜品下面压着一张便条,上面简单写着一个“蒿”字。贝棠心了然于心。

  她坐下来,掀开杯盖,表情有点愣,一种不曾有过的感动掠过心头。

  可是那一天陈青蒿压根儿没有出现过。没有工作上的需要,贝棠心几乎不去摄影棚,这一天她更加不让自己往楼下去。要是见到了陈青蒿,还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就说谢谢?图个尴尬。

  日落黄昏。

  贝棠心来到外婆家。

  贝贝开始放假了,一个人在门前的草场上兜着大圆圈疯跑疯玩,看到贝棠心来,马上改变方向朝她这里跑过来,因为圈子跑多了,头晕,一下失控冲偏了方向,贝棠心已经伸出手牢牢的抱住了她。贝贝大了,沉了很多,贝棠心有些承受不住她的冲力,两个人失去重心,差点一起跌在草地上。

  贝贝气喘吁吁的说:“姑姑,我好想你!”

  “休息一下去洗澡,姑姑带你去冰淇淋店,然后去滑冰。”贝棠心微笑着,用手给贝贝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贝贝很雀跃,她最爱滑冰,自小贝棠心没教会她什么,除了滑冰。

  两个人回到屋里,贝贝很快便洗好澡,换上自己觉得最漂亮的衣裳。贝棠心一边给贝贝扎头发,一边看电视上的七点正新闻播报。

  广告时间,她看到官氏的广告片推出街了!穿着各种款式瑜伽服的林裴裴亮相了!贝棠心心里一动,下意识地就想起了江昔艾。

  贝棠心马上给江昔艾打电话。

  铃声才响第一声,江昔艾就接起:“棠心!”

  “江昔艾,今晚有空吗?”贝棠心想约她同行。

  然而江昔艾正在夜校上课,老师在白板前用美国式的英语讲着课,江昔艾低声说:“九点才下课。”

  九点这个时间对贝贝来说稍迟了,她该回家上床睡觉了。贝棠心只好说:“那改天再找你。”

  贝棠心带贝贝在路口坐上计程车。贝贝靠在她的臂弯下,看出车窗外。车子开了一段路,她突然扭过身仰头看着贝棠心,幽幽的问:“姑姑,你能不能每天都来看我?”

  贝棠心摸摸贝贝的头发,不敢答应,只说:“姑姑尽量。”

  贝贝很乖巧,一个问题,她只要一个答案,即使答案不能令她满意,她也从不希冀第二个答案。贝棠心觉得贝贝无论性格脾气太像小时候的自己,所以她知道要怎么对她。

  只是,她偶尔会困惑于自己当初和母亲那么坚决要把贝贝留下究竟是不是一个错误?现在的贝贝,有亲等于没亲,有母亲等于没母亲。襁褓中的贝贝一直是贝棠心母亲照顾着,直到她快满三岁那一年,贝母重婚,贝贝便开始交给外婆带,一直到现在。以前贝棠心坚持每隔一天就去看她,可是工作日渐忙碌之后,有时候一个月只能去一两回。贝棠心给贝贝买了教育保单,为她的前途做了好一些打算,最大目标是在贝贝小学毕业后送她到外国读书——————。

  来到无论内外都设计得新颖趣致的冰淇淋店,贝贝很快就混入游戏场中和其他小朋友疯玩在一起,贝棠心只得先找个位置坐下来。

  没过多久,贝贝跟一个小朋友手拉着手很是要好的奔到贝棠心面前,后面跟着一个粗犷的男人,贝棠心定睛一看,竟然是陈青蒿!

  陈青蒿和贝棠心不约而同地看了看对方所带来的小朋友,并且都说出同一句话:“真巧!”

  “我带侄女来。”陈青蒿微笑,指着贝贝身边的小女孩。

  “我也带侄女来。”贝棠心也微笑。

  陈青蒿的侄女一听在介绍她,立刻表现得活泼起来,她对贝棠心说:“我和贝贝同班,她坐第一排,我坐最后一排。”

  贝贝乐乎乎地说:“姑姑,那是因为她长得高,我长得矮呀!”

  怎么不是呢,虽然同龄,可是贝贝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得多,老师总要依照高度大小安排座位的。贝棠心突然很心痛。八成是贝贝生活条件差,长期营养不良,才落得如此矮小。

  四个人坐在一块,最后还是陈青蒿结下的单。

  后来,贝棠心带贝贝到冰淇淋店毗邻的商场玩滑冰,陈青蒿因为不懂得这玩意,只能带着侄女上到滑冰场的二楼栏杆前默默欣赏她们的表演。

  贝棠心的滑冰技术很棒,无论姿势和体态都优美过人,她和贝贝十指紧扣,循着广阔的滑冰场滑过一圈又一圈,陈青蒿不自觉地看得入迷。

  贝棠心曾经以为自己哪里表现失准,以致陈青蒿鸣军收兵了。可是,一切却在她意料之外,陈青蒿很快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的邀约,他们甚至发展得火速。

  在漆的电影院里,荧幕上出现一个震撼力十足的爆炸镜头,陈青蒿趁势伸手过去,准确无误地牢牢握住了贝棠心的手。贝棠心虽有点诧异,但并没有拒绝,他们就那样牵着手到剧终。

  散场后,陈青蒿还舍不得放开贝棠心的手,一直到他们回到车上。

  这一回,陈青蒿并没有直接把贝棠心送回家。车子奔驰在公路上,车速很正常。贝棠心心里有种平静而甜蜜的异样感觉。

  车子才抵达目的地,包里的手机却响了。

  一看,是江昔艾的号码。贝棠心连忙接起,耳边传来的是她非常急迫的声音:“棠心,你外婆进医院了!”

  贝棠心呆住,“发生什么事了?”

  “在厨房滑倒,我们在善心医院,你赶紧来!”

  贝棠心吓得心里没了底。外婆虽然向来身体壮,无病无痛,但滑倒对一个老人家来说后果可大可小。

  陈青蒿毫不迟疑地载她飞赶到医院。

  急症室外,只见江昔艾和贝贝坐在一块。江昔艾身上还挂着照相机,露出一脸的疲态。空凋大,贝贝因为冷,加上害怕,身子不住的发抖,江昔艾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拥抱着她。

  看到贝棠心来,贝贝一下扑到她身上去,哭着问:“姑姑,外曾祖母会不会死?”

  江昔艾远远看着,眉头都紧了。她起身,慢慢走过去。

  医生正好走出来,表示老人家脊椎骨移位,需要留院观察,并无任何生命危险。

  贝棠心松了一口气。

  探望好老人家,办好入院手续,已经夜深。

  外头下起大雨,贝棠心要把贝贝接回自己家,她让陈青蒿先把江昔艾送回家。

  江昔艾没有异议,她和贝贝坐在陈青蒿的车后座,贝棠心不时的回过头来看她们。贝贝倒在江昔艾怀里睡着了,此刻仿佛江昔艾才是贝贝的姑姑,而她自己是个外人。

  “江昔艾,谢谢你。”贝棠心看着江昔艾说。

  江昔艾挤出一丝笑容:“不客气。”

  “还好有你。”贝棠心看着沉睡中的贝贝,说:“没想到贝贝那么亲你。”

  江昔艾笑一笑:“也算是吧,外婆出事的时候,贝贝懂得过去向我求助。”

  陈青蒿边开车边说:“有个好邻居,发挥守望相助的精神。”

  贝棠心一听,马上进一步补充:“小艾也是我的同学。”

  江昔艾看出车窗外,心中顿时有无限感慨,没想到贝棠心喊出这个名字,竟然是要在这情况底下。

  贝棠心这时才想到陈青蒿对江昔艾完全陌生,她又扭过头去,看着江昔艾,指着陈青蒿,介绍说:“这个是陈青蒿。”语音刚落,陈青蒿情不自禁的抓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唇边,贝棠心有些忸怩的轻轻把手抽回去。

  车里突然陷入一片尴尬的沉寂,只有音箱传来的歌声。

  江昔艾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湿润了,车窗外瓢泼的大雨,转瞬间朦胧成一片,一股寒意直从她的脚底升上来,心不知道哪个角落好像被啃噬了一小块,一种无以名状,隐隐的伤与痛。

  车子停下来了,江昔艾仿佛忘了外头的大雨,贝棠心才取过陈青蒿车里的雨伞,准备送她进屋,可是江昔艾并不等她,早已打开车门,一头钻进滂沱大雨,飞奔而去。

  “小艾!”贝棠心叫了一声,并没把人叫住。

  她撑着伞,站在大雨中,怔怔看着江昔艾的背影,喃喃的说:“你别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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