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5月22日星期六
北国不知处
对于生长在内地的人来说，大海是一个美丽的传说。没到过海边的人，总想看看它的风采。我这次到了海边，没见银沙大浪，碧海蓝天，鸥鸟齐翔；只见遥远的海平线，静静地躺在那里，瘦骨嶙峋的礁石自由地屹立在岸边。但那海天一色的博大、深邃、宽广，足以给我一个强力震慑，我非常喜欢。
大潮刚过，空气格外清新，三三两两的人们散落在雄伟的海岸线上。在礁石间分享着大海的赐予。我称这为赶海，也不知对不对？看着他们漫不经心地拾着退潮后留下的海菜、海螺，我羡慕这悠然自得的生活。
突然，我发现脚边有一块椭圆的鹅卵头，花纹很独特。我正要看个究竟，石缝中平地蹦出一个妇女喜孜孜地抱住它。不停地叫：“海馒头！海馒头！”看她那股高兴劲儿，我知道她得到了宝贝。
“阿姨，这石头……”
“这不是石头！”她纠正我：“这是海馒头，可以吃的海馒头。”
我不敢相信，这石头虽然有千层饼横断面般的纹路，可石头毕竟是石头。它的坚
硬质地一眼可辨，“这真能吃？”
她把那石头递过来，“你摸摸就知道了。”
果然，这石头看似坚
硬，却富有弹性；不是蓬松的织体，而是韧劲十足的固化物。我惊奇地说：“海里还有这种东西？”
她来劲儿了，好像有数不完的家珍：“海带、海贝、海星、海胆、海马……”
我不礼貌地打断她：“我没听说过海馒头。”
“这东西在海底要长十几年，味道可鲜呢？”她像发现了什么，用眯缝的双眼盯住我，“你不是廉家的弟弟吗？怎么也到北方来了？”
没想到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海边，这个满脸风霜的女人会认出我？
“你不认得我了？你
爸爸妈妈还好吗？那时我们老龙刚到南边谋生，多亏他们帮忙。把你家建房剩下的边角材料都给了我们，老龙才在山下塔了一个棚子，我们全家才有安身的地方……”
经她这么一说，我总算忆起了童年往事。这是有过轰动效应的普通人家，当年没有凭借任何媒体，一夜在小城出了名。说来没人会相信。
那年我还在上小学，这家人的儿子龙哥哥初中毕业。恰逢选拔飞行员，龙哥哥过五关斩六将笑到最后。成了全市唯一入选的新闻人物。小城沸腾了。谁也没料到烧饼师傅的孩子会这么有出息。
龙哥哥不但被说成是金童下凡，而且还给他披上了神秘的面纱。英俊、晓勇、好多溢美之词通通往他身上堆。其实，我心中的他没有任何光环，他和普通中学生一样贪玩、调皮、连学习成绩也无一科突出。可他有得天独厚的身体条件，既有北方人的高大、键硕、吃苦耐劳的秉性；又有南方人
精明、能干、聪慧敏锐的气质，俨然北方
父亲与南方母亲优点的遗传体，活生生的飞行员胚子。
可接兵的军官来到小城，龙妈妈却死活不肯让儿子参军。她编造了龙哥哥从小就有眩晕病的谎话，而医院又无法查验与治疗的理由。
龙哥哥当兵是没门儿了，奇就奇在儿子当不成飞行员，老子却特招入了伍。兴许是接兵军官吃了龙家的烧饼，把美味向首长汇报，不到一月，龙家举家北迁，某大军区招待所特聘龙
爸爸主理白案……
而眼前这包着花头巾，在海风中微笑的老太太果真是她么？都说岁月留痕，我现在是一点找不出龙妈妈当年的影子。
“廉弟弟，你早就调到海边来了吧？只是不知道我们一家也在这儿。”她近乎肯定地说。
“龙爸爸、龙哥哥都好吧？”我只能按她的思路走。
“老龙已走了。小龙还好，他开了公司。就在这海边。我带你去吧！你们小哥俩好好玩一玩。哦，时间过得真快，算起来快二十年了！”
我庆幸在这大海之滨，走回了童年的幸福之中，没有丝毫犹豫，我兴冲冲地跟着龙妈妈走……
当我见到龙哥哥时，我真不敢相信眼前这彪形大汉竟是当年的翩翩少年，那在十冬腊月敢于下湖游泳的小哥。那天我不敢下水，只好替他抱衣服。上岸的时候，他瑟缩着，颤抖着，小雀儿缩成一个小不点；湿透的黄毛稀疏地紧贴在四周。我非常惊讶，龙哥哥的下面会如此奇特。但几年后，我也走过这一步时，我才明白，这是男童变男人的必由之路。
如今，他一头长发，满脸浓密的胡子，与我心目中的他有着巨大的反差。不过，那刚毅的脸庞上，却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懂得行规。我暗喜，在人生地不熟的北国海边也找到了可靠的“同志”……
他没有单刀直入。而是从事业入手，让我领略了他的人生价值。这是一个丰富的世界，有着表述不尽的乐趣。
不过，我最佩服的是他用创意整合贫瘠资源的本领。他让游客住进了地堡，在高高的海岸上聆听大海的涛声与呼吸。这地堡一半在地下，一半在地上；下面是坚固的地窝，上面为伞状的穹顶。冬暖夏凉，四季皆宜。他的生意做得很大，面海的山坡上，几乎都能看见那些各式各样的伞顶。他带我在山上溜哒，在裸露的岩石间穿行。不时会看见三五成群的男人与女人，有说有笑地扛着五颜六色的尼龙布大伞，准备安营扎寨。
在参观一处地堡的内部时，我料到的一切发生了。他用眼睛对我说：“我现在的爱不是少年时代的友情，而是男人最纯粹的爱。如果你没有心理准备，你可以拒绝。我不会怪你。”
我马上放电回应：“我是成熟的男人，不会留
恋儿时的无知……”
还未等我将余光收回，他已情不自禁地抱着我，用浓密的胡子蹭我。是冰是火，照样燃烧。我发现他的牙齿还是那么完美无缺，这通过空军医官考核的口腔真经得起时间的检验，红唇皓齿，性感了然。我想细看，想触及，还有别的……
我们躺在地窝中，在【言情小说网：ẃẃẃ.6969zz.com】龙哥哥
精心为大众设计的户外爱巢里，体味着自身的幸福。我傍着这既熟识又陌生的身体，是愉悦，是放纵，我不想去区分。这实实在在的爱就在身边已经足够。我浑身热度陡涨，大有喘不完的粗气。我寄望于尼龙布穹顶上的气窗，要是它能再开得大些有多好。但就在这一瞬，我惊愕不已。天！那气窗后竟有一双大眼睛贪婪地盯着我们。是恶意偷窺，是偶然一瞥？不由多想，我本能地扯过被单把我俩全盖住了。我汗流浃背，内心狂燥；但脑际总闪现出那卑鄙的目光，龙哥哥全然不觉，他爱得那么专注，似乎要还清少年时代欠下的情债……
当我们驶入平静的港湾，他也许太疲惫，竟呼呼地睡着了。我不想惊动他，一边看着他的大胡子；一边想着他的少时模样，这雕塑般的鼻翼几乎没有改变，下巴的轮廓线永远也藏纳不住。我后悔当年怎么这样无知，没有用纯洁的感情看过他一眼。想入非非之际，我听到地堡外面有声音，像是女人的私语。我无意看了天窗一眼。啊！还是那双罪恶的眼睛，躲在天窗后面贼溜溜地转。我愤怒地出了地堡，我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会这么无聊？三个中年妇女悻悻地转身走开。虽然没看清她们的脸，但从衣着上看，又不像做皮肉生意的人。
后来，我把这一切告诉龙哥哥。他却平静地说：“要看就看！能看到是她们的福气！”我似乎不明白他的话，为什么会对这严重违法行为轻描淡写。
我坚持我的看法：“在你这儿旅游没有安全感。”
“不会吧！她们只是想……这是偶发事件，这景区是最文明的乐土。哎！不说这些不愉快的事，明天我妈妈请你吃海馒头。”
我不想和他争论，但总觉得他有没说出口的话，或许这就叫难言之隐吧？但二十年未见到他，我也不想破坏真爱的氛围。也就没再深究刚才的话题。
第二天，我果然吃到了海馒头。
在龙妈妈为我准备的海宴中，它被放在显著位置。白色的瓷盘里盛着金黄色薄片，每片都有曲线板般的纹理，像树木的年轮，清晰分明。我惊奇大海的杰作；佩服龙妈妈的厨艺。她把龙爸爸的烧饼技法用活了，成就了海馒头的光彩。我细细的品味着从未听说过的佳肴，这色泽金黄，外脆里鲜，香气诱人的海馒头和其它菜肴一起组成了丰盛的海宴。龙妈妈不时为我夹菜，叮瞩我慢慢吃，多吃些，我有些接应不暇……
席间，我感到龙哥哥和昨天判若两人，他木呐地喝着啤酒，吃着海馒头。是怕龙妈妈发现隐情，还是厌倦昨日风流？我真不明白他葫芦里卖什么药？要说冷落，他分明在身边；要说热忱，似乎又不温不火。早知道如此，我后悔不如保持少年时代的纯真友情，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心灵伤害……我正在胡思
乱想，龙哥哥终于说话了。
“廉弟弟，慢慢请，我有些事得先处里一下。”
我没想到在这种场合，居然会听到他客套的声音。我恨他，无从恨起；爱他，或许只能算自作多情。真是恨爱交加，欲诉无语。不过，我也横了心。就算一夜情，我也心安理得。
不过，我总认为我们的邂逅不应像萍水相逢般随便。那儿时的记忆就那么轻淡？可以是过眼烟云，无风也会飘散么？既然都是圈里人，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呢？何必老是躲躲闪闪，神秘莫测呢？
退席后，我不知不觉走向他的经理室。就在通道里，我听到了强烈的男欢女爱声……我想退却，但已经来不及了。我后悔撞见了这种倒霉的事儿。
经理室的门开了。一个女人匆匆从里面出来，她神秘地朝我笑笑，双眼傲气地闪了一闪。我猛然想起，这就是那双罪恶的眼睛，藏着妒嫉。我望着她的背影，一点不错，那中年体态，早已铭刻于心。我还没回过神，好家伙，又出来两个女人，带着优越的满足感，扬长而去……
我轻轻推开经理室的门，只见龙哥哥瘫在大班椅上。不知是什么动力驱使，我不能没有他，我亲吻他的红唇，捋着他的胡须……
“别，别，别胡闹！……人世间的事情是复杂的，有些你还根本不懂。为了公司，我只好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我大声呼叫，就是发不出声。我胸口压着什么东西？是磨盘？是石担？是杠铃？我摆脱不了。
（本步完，请看后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