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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惊魂未定，气上心来，心里盘算：楼上的畜牲是打算要了我的命，我今儿不要命也得讨个说法。
老爹和霜兴旺被降嗣蓄意摔杯的行为吓得后怕，又气愤又怨恨：他降嗣惹了事，麻烦只会缠着住房里的住户，往后背着“无公德心”的名声还怎么和街坊相处；不说赔偿，要真砸出人命伤势，官司必然吃定。
老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嘴里嘟囔着：“阿德啊阿德，你就看上这样的货色？真是愚蠢，真是愚蠢！愚蠢至极，愚蠢至极！”
霜兴旺一把扒拉过降嗣，质问他到底要闹哪样：“你耍什么威风？杯子摔给谁看？你什么意思？不要命你也别害人呀。”
降嗣不答话，扭过身去，盯着少了两个杯子的桌面。
“咚咚咚”响起了敲门声。
霜兴旺从猫眼观察，见是方才杯下逃生的过路人，手里攥着一根木棍。不是铁器刀斧，让霜兴旺略微松了一口气。这样的场面对于霜兴旺来说，也见得不少，好说歹说年少时也浑浑噩噩地混过。
开了门。霜兴旺倚靠门框，左手撑住门把手，挡在门前。
路人眼尖，略过挡门的霜兴旺，扫了一眼凑过来的老爹和降嗣，心里想：绝不能被敌方的人数吓倒，正义的战争从来是必胜的，敌人都是纸老虎！
霜兴旺假装不明所以，率先开了口：“兄弟，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
路人冷笑：“别他娘的装傻，瞎了眼高空抛物，你他娘的简直不是人。”
是不是人，这是哲学问题，一般人回答不了。但一口一个骂娘，霜兴旺火气噌地就涌上来，“少在这儿蹬鼻子上脸，你算个什么东西。别说没砸到你，真砸到你，也是你狗命该绝。”
两人骂着骂着推搡起来。
老爹制止道：“别吵吵了！”
两人果然停歇。趁霜兴旺回头宽慰老爹“没事儿”的时候，路人瞄着霜兴旺的后脑勺，全力抡起棍子。
老爹大喊：“阿旺——”
老爹正欲提醒阿旺小心背后，只见降嗣往门外冲去，连肘带肩顶向霜兴旺。霜兴旺得了巨力，站立不稳，往前倒去。路人注意力全在霜兴旺的后脑勺，身子经由双臂正在发力，被霜兴旺撞个满怀，立马失了重心。转瞬间，两人扑棱棱倒地，木棍跌落一旁。
未待两人起身，降嗣抢先拾回棍子，跪在老爹面前，双手高举木棍。老爹因降嗣救了兴旺，强压愤怒耐着性子。
降嗣抬头仰视着老爹，毅然叫了一声“爹”，道：“小时候，我以为人一辈子最开心的是长大——长大了什么都能自己做主。只可惜，人一辈子就像个杯子，如此易碎而命不由己。人人都要冲破命运的束缚却又归于命运。飞奔时，不知前路高坠楼台。但是，即便我粉身碎骨，我也要竭尽全力，像坠落的杯子，绝不回头。只要兴德迷途不知返一天，我亦流浪人世间，灵魂独徘徊。”
见老爹未发脾气，降嗣继续说道：“爹，您养育兴德，含辛茹苦。在他小时，无非想他长大；他现在长大了，您难道不引以为傲吗？”
“引以为傲？”老爹重复道，“引以为傲？”
老爹看着跪在面前、负荆请罪的降嗣，同阿德临行前的情景如出一辙，不免感怀：“你们就靠讨顿打获得自我宽慰，想因此和我这把老骨头划清界限还能心无悔恨，把我当作天底下最大的恶人，誓要挣脱我的束缚；我眼看我的亲儿子，放着结婚生子颐养天年的青天大道不走，偏要走旁门左道败坏世风丢尽老脸，我有何感想，你们想过没有？”
“爹，这是命里定下的。我们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别人。难道您忍心兴德和无辜的女子成婚，一辈子生活在欺骗之中。如果您是这名女子的
父母，您该作何感想？”
“不用说这些歪理，全不过是说辞。那我问你，既然不骗人，为什么你降嗣今天才来拜访我这个‘爹’，为什么我当爹的五年前才知道有你这么个‘降嗣’，为什么他霜兴德头也不回地说走就走？这难道不是骗，不是骗我这个当爹的一片[ẂẂẂ.YanQingCun.Com]殷勤，想我被你们的忤逆气得一命呜呼？”
“我们不是怕您不同意，怕惹您生气吗？”
“那我就明确告诉你：我，霜兴德的亲爹，不同意；我，霜兴德的亲爹，很生气。”
老爹取过降嗣高举的木棍，自言自语，“阿德啊阿德，你求着我打你，要还我的养育之恩，要断我的霜家之情。不就是一顿打吗？我今天就成全你。”
“你，过来！”老爹指了指门外。
两人从地上站起身之后，断断续续听着屋内老爹和降嗣的对话，不甚明了。老爹一指，两人都用狐疑的目光相互打量，遂又望向老爹。
霜兴旺问，“爹，叫我吗？”
“不是。你，过来。”
霜兴旺对路人讲：“请吧。”
路人不知道老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先前偷袭失败，现在情势急剧变更，自己已是羊入虎口，身不由己，只得
硬着头皮进了屋。
老爹把木棍递给路人，道：“你不是生着气吗？来，替我教训教训儿子。”
霜兴旺听言，忙上前搀住老爹，生怕老爹说到做到，道：“爹，我差点就被人敲碎后脑勺，怎么还要教训我？”
“不是你，是你二哥。”
“二哥？”
老爹未作解释，抖了抖手腕，示意路人接过木棍。路人只以为是物归原主，老爹接下来的话让路人不寒而栗。
“打到求饶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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