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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事物，不知则矣，一旦明了，便再不能回复先前的懵懂。比如性，比如背叛，比如偏见。
霜兴旺的脑回路被搭了一根弦，他明确而直观地意识到二哥和降嗣的关系非同寻常。他回忆起降嗣第一次见自己时的姿态和话语，回忆起降嗣与自己握手时脸色和呼吸的转变，幡然醒悟。
霜兴旺终于知道了降嗣寻二哥的真实原因，也明白了老爹前述“二哥的离去应归咎于降嗣”的说法。他看降嗣，忽然多了些理解，想起自己的妻儿，难免有同样的离别愁绪；也突然变得亲切，好像降嗣的身上有了二哥的灵魂和血脉。他想起降嗣对自己的称谓，想起降嗣自来熟一样地和家人攀谈，想起降嗣刚一见面就认爹的狂妄举动。
他忽然同情起降嗣，支支吾吾地含糊其词，扭扭捏捏地惺惺作态，竭尽所能地融入排斥他的社会，痴心妄想被所有人接纳。可又转念一想，社会果真是排斥人的吗？人是果真需要被接纳的吗？
人与人之间，因为熟悉多了理解，也因为熟悉多了误解；因为陌生多了仇视，也因为陌生多了包容。社会是人的社会，不存在排斥人的人的社会。人是社会的人，不存在不被社会接纳的人。
霜兴旺的思路拓展开来，越想越远。恍然间自己竟然成了物种与星球的交际，觉出物质与
精神的统一。颅内似有云雾散去，心肺舒畅，飘飘然也。
有一个奇怪的念头出现在霜兴旺的头脑里：找或不找，二哥总会归来；归或不归，二哥总会找寻。他体察出二哥的处境，体察出老爹的处境，也体察出降嗣的处境；甚至，隐隐地体察出大姐的处境；关键是，他体察出他自己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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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霜兴旺的胡思
乱想，是大姐来的电话：“阿德，信的事爹爹那边有消息了吗？”
霜兴旺一五一十地说给大姐听。老爹和降嗣坐在旁边，被迫跟着霜兴旺的陈述，从另一客观角度重新演映了一遍方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大姐叮嘱兴旺：“爹爹有什么想法，顺着他些；你二哥既然接了电话，你们径直寻他去；小降也苦了心，一路上替你二哥好好照顾他。公司这边你放心。元儿我会留心，有时间你也联系联系弟妹。其他有什么事，我们到时候再说。抓紧时间动身，别断线索。带小降到医院开些药，你和爹爹也真下得了手，看你二哥回来怎么找你们算账！”
兴旺应着，挂了电话，心想：大姐，亏你还说我们下得了手，咋不说二哥怎么“下得了手”；再说，要当时大姐你在场，我估摸着比我们谁下手都要重。话是这样说，兴旺也确实有些后悔对降嗣下了重“手”；先前不觉得，被二姐一说，倒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二哥。但是二哥自顾自离家出走，走走回回，从不告诉自己一点消息，嗣弟这顿打，挨得也不亏，权当痛在了二哥的身上。
霜兴德对降嗣以他（霜兴德）的名义自讨了一顿打并不知情，如果知道，或者急匆匆地赶回家，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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