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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当然地误了点，两人坐着等；先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使两人沉默，都不开口说话。
霜兴旺经过上次取行李被降嗣跟踪后，换了个小点儿的行李箱，不再办理托运。降嗣出门，向来从简，行李带得少，差不多大小的行李箱已经足以，也没有办理托运。
两人闲来无事，等得烦闷了，突发奇想地转着行李箱玩。是降嗣先转的，霜兴旺也跟着转。转了一会儿，又觉得行为过于幼稚傻气，两人安静下来各自玩着手机。玩了一会儿，实在心里有话憋不住了。
“嗣弟，你讲讲你和二哥。”这话实在不该说，霜兴旺心里后悔，又实在说不出其他话来。
“兴旺哥，你讲讲……”降嗣不约而同地说。
两人四目相视，愣了一瞬，低下头为各自的现状暗暗伤心，又抬起头来等着对方开口。
霜兴旺心想自己是哥哥，也就率先讲起了自己。一起等误点的飞机，的确是个交流的好机会。但是霜兴旺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一开口，什么话都说了。霜兴旺打趣地说着“被民警向志逼问来逼问去有些压抑”，竟然毫无保留地陈述他的一切。
降嗣听着，刚开始只把对话的层面放在里应外酬那么浅；霜兴旺越说越深入，越说越透彻，越说越……真实。
降嗣只得听着，虔诚地听着；渐渐的，像信徒一般，自己成了第二个霜兴旺。
末了，霜兴旺说：“一辈子好像很久，也好像很短；所以我要找回二哥，这是我下半辈子的开端，是我人生重新开始的节点。我会接回妻儿，会成为爹爹的好儿子，成为儿子的好
父亲，成为大姐和【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⑥⑥⑨⑨xsw.com】二哥的好弟弟，成为你降嗣的好哥哥。我不会再靠别人的安排过活，不当什么老板，更不能迷失自我纸醉金迷。我有我自己的意义，我给我自己一次机会，一次寻二哥回来的机会，一次不胡作非为、一次不离婚的机会。我甚至想过……”
霜兴旺顿了顿，没有把埋在心底最深处的决绝说出口，反问道：“你也讲讲吧，讲出来，心里畅快些。”霜兴旺舒了一口气，天底下，终于有人了解他了，他这样想；不由身子往后靠，整个人懈下来，身心似乎轻松了不少。
他仰视着头顶亮满的人造灯，未来，也是由人自己造就的发光的未来。他很开心，他想起车里降嗣的吻。他一点也不生气，他把降嗣当自己的亲弟弟一样。他想起了霜元。
降嗣略微迟疑，还是决定坦然相对，讲起了自己。
“兴旺哥，其实我原本有辆车。开着不顺心，就给处理了。”降嗣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买辆车，我多开心。我觉得我长了一双哪儿都能去的腿，说走就走，不看天色不看脸色。
“车算不上豪车，也算是好车；我率先就贷了辆车开着，啥也不图，非说要图点什么，图个方便；往大了说，是图个自由。刚出社会，什么都无。车就像个小房子，想搬哪儿搬哪儿，多好。但是有个问题，有了车，就有亲戚朋友同事同学找我借车。我可太讨厌别人借车了，刮蹭不是什么大事，出了小事故也有保险公司；可这担惊受怕的，万一出了大事；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他们连人也要借。
“怎么个借法？还得让我开，你知道吧！最可恨的就是开婚车。兴旺哥，你是结过婚的人，自然知道新社会不时兴抬轿，就时兴抖搂一车队显摆。结婚，喜气洋洋的，俗话说‘人生得意须尽欢’，按理是该显摆。可我见不得这阵仗，我不乐意。
“不乐意去就不去？怎么可能！兴旺哥，你说我一个破画画的，是搞艺术；你还说我这搞艺术的脑回路不靠谱。我靠谱得不能再靠谱了。你带我见爹，恐怕那时你还不知道依着兴德，我也该叫你爹一声“爹”。爹一听我名就来气，我还能不知道怎么回事？爹什么都知道了。兴德可能没告诉大姐，可是大姐多机灵的人，我和她简单聊聊天，我就知道她猜得八九不离十。就你还一副啥都不知道的天真样。
“兴旺哥，你打住。不用解释，你究竟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并不是问题的关键。说实话，我不能把握你和大姐究竟是因为对兴德的感情深，还是实实在在地接纳我；竟然一点不排斥我，至少表面上看来是这样，真让我大吃一惊。
“有什么好排斥的？可拉倒吧。你
嘴上这么说，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我看爹的心思，基本也和你们目前的态度八九不离十。当然，我也更不可能准确把握老爹究竟是被我的行为打动了，还是爹盼兴德回来的迫切之情勉强占了上风。
“好，好，好，兴旺哥。你别生气，我不说爹的坏话了。你们一家都是孝顺孩子。我继续说开婚车的事情。其实我也没开几次婚车，我还真像你说的那样，不想去就不去了。我开了一两次，次次不开心，之后但凡有这方面请求的，我一律拒绝。什么车在修啊，人在病啊，啥理由都有；你还别说，不知是拒绝使我不开心的请求使我开心，还是得罪人使我开心。
“后来开车的情形果然少了，但是婚礼总得参加吧。要是兴德把你结婚的消息告诉我，我肯定来参加。也许我们早能认识，说不定咱俩早吻了。
“疼，疼，疼！不吻不吻。兴旺哥，你说人在社会上立足，是不是必须要有关系网？什么这啊那的，人家大喜的日子，高高兴兴请你去。关系远的不去便罢；抽不开身去不了也罢，但是总有我不得不去的关系吧。其中关系铁的我什么话不说，有些关系说铁又无关紧要，说不铁又必须去。
“你也同意吧，就这么回事。我不能闷头在家画我的画儿，我得游走在社会上。我的画儿还比不了我的车，车能走，画呢？是我的画艺不够
精湛，这我知道。
“兴旺哥，我没扯远。好，还是继续说参加婚礼的事情。”
“凭什么他们能大鸣大放大扌品大办，我就要偷偷摸摸像做了贼，我时常在想。我也带着兴德，宴请八方，我也要在台上对着我的一众亲友、一众狐朋狗友、一众虚假的关系户，大声地宣布！我，降嗣，是万里挑一的好男人，挑了个万里挑一的好男人！
“别翻白眼，让我把话一口气说完！让他们那些万里挑不出一个不是虚情假意应付了事的人打心眼里祝福我和兴德。还说什么新婚快乐百年好合，一旦有什么话柄走漏风声，闲言碎语像风一样席卷，恨不得戳段当事人的脊梁骨。”
霜兴旺见降嗣情绪有些激动，忙安慰道：“嚼舌根是所有人都要面临的社会压力，这是道德约束，有良好的社会效能；不是针对谁，谁要沾花香留了痕迹，都会被人……”
“都会个屁。还沾花香。还不是我们上不得台面，我们不堪入目。你们还要沾花香。呵，好一个花香。”
“没人说你们上不得台面，没人说你们是不堪入目。”霜兴旺辩道。
“没人说？这还要人说？要不是怕你们说，我们早上了台面，早入了法眼。你去问问你七大姑八大姨，你去问问你那赶走亲儿子的糊涂爹！”
降嗣又把老爹搬出来说事。霜兴旺着实有些怒气，不再接话；低头盯着手机，不断地刷新实事推送，以免自己暴跳如雷。
机场外似乎响了雷。雨越下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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