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五章

十五
  刘以川总有让人松弛的本领，中雾把家里的状况讲给他听，刘以川听了以后也显得有点紧张，显然事情太出乎他的意料，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中雾好。好一会才说：“我给问问家里，我爸好像有朋友在公安局。不过现在最主要是要好好考试，别让这事影响到你。”中雾没想到刘以川会说出这么成熟的话，仿佛不是自己熟知的刘以川，竟不由得痴了。

&emsp【言情小说网：ẃẃẃ.6699xsw.com】; 中雾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更多的考虑高考的事。可是对父亲的怀疑，像恶毒的藤蔓，紧紧缠绕在中雾的喉咙，而想到陈靖椽又会莫名的空虚。怀疑，怀疑，弥漫于整个世界的怀疑；“虚空，虚空，凡事都是虚空。”怀疑和虚空的迷雾中，只剩下一行无奈然而警醒的诗句：“我求索我得不到的，我得到我不求索的。”也许正是怀疑和虚空才使人了悟：为一种注定得不到的东西而求索，这就是求索的意义和本质。

  中雾在高考的作文上写下这样的话，让中雾出乎意料的拿到了高分。当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地为自己的孩子铺桥搭路的时候，中雾家只能隔着桌子跟中雾的父亲说上几句话。当所有同学都在为填报志愿四处奔走打听的时候，中雾的笔下毅然把所有的志愿都填在了上海。

  成绩发布的那天，天空有些阴霾。中雾早就习惯了穿梭于阳光的另一面，他如愿考上了上海的一家医学院，让他想不到的是刘以川竟和他报了同一所学校，不同的是刘以川学的是医疗器械。能和熟悉的朋友一起走进陌生城市的欣慰替代不了中雾的烦恼。家里三天两头有监察局和公安搜证，而父亲的案子因为受到各方重视而摆在浪头。由于力和公司出证，中雾的父亲在中雾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就被判刑二十五年，并抵偿所有借贷。虽然中雾一家早一对此判决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事到临头还是觉得天塌了下来。

  中雾父亲入狱不久，就叫中雾去探监。才进了牢房几天的父亲和中雾印象里的父亲有着天壤之别，双颊深陷，目光呆滞。见到中雾，父亲垂下了头。中雾从父亲出事到现在总算第一次和父亲有了交谈。中雾低声问：“爸，这都是真的么？”中雾爸的声音空洞得让中雾心惊：“中雾，你信爸不？”中雾低头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现在还该不该信你。：”说着中雾的眼泪就下来了：“在我心里你不是这样的，可是现在我看不清，我不知道哪些是真的。”中雾爸在桌子的另一头没有流泪，看中雾平静了下来才说：“中雾，你要相信爸爸。我告诉你一件事，哎，这是我最后告诉你的了，你记得知道了就藏在心里，一切都过去了。”中雾抬头见父亲的眼里一片死寂，突然觉得心惊：“爸你说什么呢？”中雾爸说：“其实我是提力和公司背了黑锅，力和公司的老板陈锦和用我的厂子做了假的账目，还巧立名目以我的名义行贿，最主要的是这一些事都是他唆使人抖了出来，演了出贼喊捉贼的戏。”中雾越听越是心寒，说：“那他有什么好处？”中雾爸摇头道：“不知道，不过有件事你得知道，你心里有个底儿。”中雾问：“什么事？”中雾爸阴沉地说：“椽子就是陈锦和的私生子。”

  中雾不知道是怎么走出监狱的，外面的一切都那么黑，黑得中雾心慌，他不知道母亲知不知道这事，不过想来母亲早就知道，不过从父亲嘴里说出来才更能让自己信服。中雾颓然躺在床上，哪都不想去，谁都不愿面对。

  开学报到的前一天，是刘以川的生日，中雾想起来的时候都已经中午了。本想打电话过去，刘以川却来中雾家笑着说我自己讨祝福来了。中雾露出了许久难以展现的笑容，可是中雾的好心情没持续多长时间，大姨就带来一个更骇人的消息：中雾爸自杀了。

  在停尸房里，中雾妈眼睛红红的，疲惫而无力，中雾抓着父亲的胳膊，可是已经感受不到温度。他哭喊着，想找到父亲灵魂的归处，可是一切都显得那么苍白。他想到了上帝的对灵魂的救赎，也许父亲灵魂已经有了更好的归处，远比停留在这个躯壳里所受折磨要少。中雾觉得眼前一望无际的黑暗，他找不到自己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