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七章

  七

  中雾开始为上午的话后悔，那些本来就是不确定的因素很可能因为自己的话而改变方向。在这个没有人的房间，没有陈靖椽的房间，中雾觉得自己好像一条被关在笼子里待宰的羔羊，用恐惧和绝望的眼睛张望眼前的一切。为了不让自己继续胡思乱想，中雾逃离般离开房间，开始在冰箱里摸索，准备做饭。

  找到一件事做是件欣慰的事，中雾对着锅碗瓢盆忙碌着。米下锅，豆腐烫过，渐渐一切得心应手起来。可是当中雾专著地对付手里的茄子时，门开了，中雾妈扶着陈靖椽进来了，或者说是相互搀扶。中雾妈脸色很差，而陈靖椽也脸色冰冷，中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一分神切到了手指，血染红了砧板。中雾妈急忙走了过去，哄中雾出去，中雾没避过陈靖椽的目光，简单处理好伤口。中雾妈却不让中雾再弄了，说中雾笨手笨脚的。陈靖椽一直站在厨房旁边，开口说：“阿姨，你就让中雾做吧。你…”刚要说什么，中雾妈责备地看了他一眼，说：“我说我做就我做，你们俩去看电视去。”中雾还想说什么，见中雾妈苍老疲惫的神色中又似乎闪耀着那种作为母亲的骄傲的光彩，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打开电视，心不在焉地看着。

  中雾听着电视的声音，眼睛却一直偷偷留意陈靖椽。陈靖椽还站在厨房门口，轻声跟中雾妈说着什么，忽然生出某种怨怼，难道陈靖椽就这么躲闪着上午的问题么？中雾觉得这样的问题纠缠下去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就喊陈靖椽过来，说是要看看那个节目。陈靖椽坐下，中雾见他神色冰冷中带着忧戚，心中又有了点温暖的感觉，想他毕竟是在乎他们的争吵的，于是说：“哥，我上午乱说的，你别往心里去。”说过后，陈靖椽却仍好像在想自己的事，过了会才恩了一声，很是冷淡。中雾不由得心下凄凉，想他忧虑的竟不是自己。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让中雾开始觉得有点透不过气了。陈靖椽忽然好像发现了刚才的冷淡，带着歉意的神色说：“没什么，你…”中雾觉得他有什么话想说，却又生生咽了回去，也不想去追问了，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他还是怀念小时候两人的无话不谈，开始怀念那种心无芥蒂的信赖，或许现在也还是信赖彼此的，只是很多话已经说不出口了。

  吃饭时也没有了昨天的说笑，默默的吃饭，只有中雾妈不停嘱咐两人多吃点。中雾妈自己却没吃多少，中雾发现母亲已经很瘦了，心中悲凉却说不出口。中雾想跟陈靖椽说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好，顺口问了句下午去去了哪，问完又觉得不大对劲，这么问明明是显得自己很不信任他似的。陈靖椽抬头却看向了中雾妈然后说：“我陪阿姨去检查身体了。”中雾不想提那钱的事，就问：“结果怎么样？”中雾妈接口道：“没什么事。”陈靖椽几次抬头欲言又止，中雾有点焦急地问：“到底怎么样？”中雾妈若无其事地说：“大夫就说有点低血糖。”中雾很奇怪地问：“怎么呢？我看看你的检查结果。”中雾妈笑着说：“怎么这么快就拿起大夫架子了，你还早着呢，跟你说没事了。”

  饭后中雾妈好像又很疲倦，让中雾陪她去她房间。到了屋里，中雾说：“妈你检查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怎么老这么累呢？你怕我哥知道么？”中雾妈瞪了他一眼说：“胡说什么，椽子是个好孩子，只是…”中雾妈拿出那个存折说：“椽子这几年在外面也挺辛苦的，你把这个还给他。你以后在外，不论到哪都别忘了你好歹叫他声哥。”中雾心里凉凉的，觉得母亲不会是发现了自己心中异样的情感吧？这样一想就觉得是不是自己的情绪表现的太明显了，于是紧张爬上全身。中雾妈接着说：“椽子的身世你也知道，挺可怜的，后来发生的事，妈不怪他，你也别乱想，以后好好找个工作，别去追究那些不必要的，对你对椽子都没好处。”听到这里，中雾觉得母亲不是怀疑了什么，而是好像想交代什么，紧张一散就开始怀疑母亲的身体了，问：“妈，你最近总是很累是么？食欲也不好？”中雾妈好像有点不耐烦了，说：“今天大夫问了我一下午了，没事，你出去看电视去吧，我要睡觉了。”

  从那天起中雾就发现母亲总是有意无意地跟他交代什么，这让中雾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想从陈靖椽嘴里问出点什么，陈靖椽却说大夫跟中雾妈说话的时候，自己没在。陈靖椽倒是收回了那个存折，却开始往家里买回各种营养品，中雾妈责备他，他也不在乎，所有这些都让中雾疑虑重重。中雾开始留意母亲的身体异常，只是他才学了一学期，毕竟只学了点皮毛，也觉无从下手。

  年前中雾妈好像精神特别好，开始张罗办一些年货，中雾见母亲精神好，也感到开心，陈靖椽也很高兴地帮着忙活。那天早上本（言情小说网：www.⒍⒐➏➒xs.CC）来中雾想去陪陈靖椽去买些烟花，却接到了王明媚的电话。王明媚的声音依然如五月阳光般明媚，不过明媚中还带了点神秘，约他去肯德基见面，说还给他带个神秘嘉宾。中雾也挺想王明媚的，就很爽快的答应了，不过问她带谁，她却如何也不肯说。待到了肯德基，见王明媚自己坐在靠窗口的位置，冲他招手，满脸春风，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一年多不见，她留起了小辫子，很小的那种，很俏皮地翘在后面，冬天依然穿着很低胸口的绒衣服，中雾看着她有点脸红地说：“你不冷吗？”王明媚就咯咯笑了起来，说：“你咋那么憨呢？你肯定想不到我带谁来了。”中雾这才想起她说要带个人来，坐位周围却没有人了，说：“你不会带了你男朋友来吧？不过他可不合格，应该比你先到才是。”王明媚凑到中雾耳边说：“除了你以外我还真就没看上别人呢。”说完又咯咯笑了起来，中雾一楞才知道她是说笑，也跟着笑。不过他的笑容很快就僵住了，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朝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