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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交了策划。第二天，去看一个朋友，是陶真真。
她终于决定去流产，没有让小警察陪，是怕自己又临阵脱逃。我和她坐在冷冷的走廊里，来来往往白色的护士服煽动医院里特有的苏打味。陶真真看了我一眼，说：“一个女人，总要经历那么一次。”
我并不看她，只问：“你真的决定了吗？”
她点头，看起来无比坚
硬的模样。她说：“我不希望他不幸福，在他还不是最被需要的时候出现，往往是错误。”
我握住了陶真真的手，说：“想一想将来不后悔就好。”
陶真真说：“我只想管当下的这一刻。”
护士在叫她的名字，她起立走去，并不回头看我。我望着她，大义凛然地模样，是为了更好的未来，而牺牲当下的小幸福吗？或者，她也是对的。在不是最被需要的时候出现，就是错误。
手术很快。陶真真出来的时候，猫着腰，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她眼圈红红的模样，哆嗦的
嘴唇，只说：“回家去。”
我送她回家，给她煮了红糖水，给她炖了一只
鸡。她睡了整整一天，只吃了一点点。我们对于小生命，都没有提及太多。警察朋友并没出现。陶真真说：“我们分手了。”她说得极其平静。我把
鸡汤端给她喝，一勺一勺地喂她，她却哭了。她说：“我原本以为是最冷漠的人，可以不要自己的孩子。可是，他也是。他不但不要自己的孩子，连我也可以不闻不问。死一个人，对他们做警察的人来说，算什么？”我纠正她，说：“不是。见得越多生死的人，一定在看穿生死的同时，更加珍惜生命。他不关心你，是因为你不要了你们的孩子还有他。”她趴我的肩膀上，说：“我不能把一辈子的幸福都押在这样一个不知我冷暖的人身上。”我环住她。陶真真是一个极其极其缺乏安全感的人。她不断
恋爱，不断分手，是因为她从不敢把自己的一生交给同一个人。我告诉她：“害怕不能成为你退缩的理由。勇敢地去试，哪怕失败，好过你不敢豁出自己去试。”陶真真点头。
&e【言情小说网：ẃẃẃ.6969zz.com】msp;回来的路上，我开着车。我在劝慰她的时候，也是在游说自己。我对于未知的事物，何尝不是害怕，所以不敢。能够拯救我们怯懦灵魂的方法，只有不断地去冒险。
我把车开到酒店，看到五楼我们的办公室里还亮着灯，是祝晓棠的办公室。我想拨打她的电话，但最后还是收住。
“周青，你爱的人，才是你的敌人。”
人生的真正潇洒，该是懂得舍弃，舍弃你最爱的。我曾做到了部分，关于钱和妈妈的部分。可是，这一次，似乎比任何一次都要困难得多。
“你要留住最爱的，除了驾驭，只有舍弃。”这些话，是离开的赵总告诉我的。很多时候，我觉得她欲言又止。但我以为以我的功力根本无法企及她的智慧，所以除了遵从她，我从不知道如何去质疑她，或者去求证于她。但此刻，我很想问她，对于祝晓棠，周青该怎样做？
五楼的灯突然熄了，她会去哪里？是地下车库的小灰，还是蒋志致的车？两个自由的人，没有太多人可以诟病。可是，我看见祝晓棠从酒店大堂走出，走向我的车。她敲开我的车窗，坐了进来，朝我一笑。所有事情的发生，不过只有几分钟。
我还没有从医院的悲伤中缓过来，还没有从遥远灯火的熄灭中醒过来。她已经像太阳般地跳跃在我的海岸线内。我感受到内心的翻腾，像海水涨潮激涌。
她说：“你怎么了？”
我说：“没怎么。”
她说：“我已经想好怎么应付李洋。”
我说：“为什么要告诉我？”
她说：“那我该告诉谁？”
我看着她，眼眸里是志在必得的光彩。是的，我早就败在她手中。从来，我没有想过要凌驾于她之上，让她做我的奴隶。我只是想，要不要开始？怕不怕结束？会不会痛苦？
她说：“你害怕爱情？”
我说：“我怕你。”
她说：“怕我会伤害你？”
我说：“你一直在伤害我。”
她一皱眉，垂下眉眼，又吸了吸鼻子，问：“怎样可以不伤害到你？”
我摇了摇头。
她说：“看着我。”
我抬起头，看着她，是因为我的内心听从她的召唤。我不想这样，不想被任何一个人驾驭。当我身不由己时，我知道我正在遭遇爱情这种无可抗拒的东西。我的母亲正是被这种东西陷害了一辈子，从此飘零孤独无依。
她说：“你想法太多。”
她的眼里，是水一般的深情，是月光一般的柔情。她伸手蒙住我的双眼，轻轻说：“你想法太多，闭上眼，听从心的召唤……”
我的眼泪，透过她的指缝渗出。为什么你会有读心术？我睁开眼，从指缝里看见她靠近的脸。我一转脸，说：“对不起。”
祝晓棠没有回话，半晌，她一笑，说：“是不是玩笑开大了？”
我看着她，她双眼潮湿，却笑着。我的心底生出爱怜来，可是，我伸不出双手再去拥抱她。我的刀子已经切下去，就没有抽回的必要。这一次，轮到我吸了吸鼻子，说：“我送你回家吧，明天是不是要和蒋志致去市政府做汇报？”
祝晓棠说：“是。你也要做好同去的准备。”
我抽了一张纸给她。她推开了，说：“下午2点的汇报，听蒋志致的安排。”
她来开了车门，走向地下车库的方向。我看着她，渐渐消失在昏暗中。那一张被推开的纸巾，覆盖在我的脸庞。原来，是我更需要这个。
听说，爱一个人，就是每天用思念和爱在心里砌一个独占的心房，以为可以永远珍藏；忘记一个人，则是每天拿着手术刀切割自己的心房，没有麻药，没有助手，自己切割自己缝合。
我是举刀横向了自己。我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