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小说 > 丁世传——那是一阵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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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2020-04-24    作者:史诗    来源:www.9969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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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一切要尘埃落定,究竟有多难?只不过是日子糊里糊涂的紧凑地过。我陪母亲下地打农药,挑粪。说不准,这一干就是一辈子。生活是多么地残酷和现实,一旦它将你丢进这个世界,你就很难再爬出来,至少爬出去之前你必须把这个世界收拾的井井有条。二伯母前些日子,送来了几只兔崽,现在长大了,必须给它们盖个窝。我就搬砖、和泥给亲打下手。每天总有大大小小的事要做。只要我不偷懒,几乎都可以不想他了。至少忙碌时,不会再发愣。

  好不易闲下来了,躺在风扇下的凉席上小睡一会儿。刚入梦,电话铃便将我吵醒了。原本以为是章文约我出去溜达,孰料,竟是风举:“丁世,我们宿舍后天到北山林场玩,你去不去?”

  “全都去吗?”

  “至少我是全都通知。”

  “那在哪里集合?”

  “你和东海在学校大门口八点半会合,之后他带你到小军家。我们其他人是直接到小军家。人到齐后,就开辆三轮摩托去。小军的姑姑家在林场旁边,车停那里,省些路费。”

  “我知道了。”他也去就好。

  “那到时候见,我挂了啊。”电话中传来“嘀……嘀……嘀……”的响,象事情一件一件,单独开,却又相连。

  我把头发理得短些,又洗了澡,整个人清爽了一圈。

  清晨七点五十,我准时搭车。这趟车我坐得都有些厌烦了,但这次还是挺高兴的。路上车快则二十五分钟到学校,慢了的话,四十分钟也该爬到了。

  一路上,车出奇地慢,几乎到了引起共振的地步,随着路况,一起一伏,很舒服,也很熬人。到风坡镇时车子停了下来,一般会在站台旁停上五分钟载客,所以没有担心,足够准时到达的。心情好久没有这么轻快了,在家总是免不了郁。

  路旁的悬铃木和校门外的一般大小,没准是同一批栽种的。宽大的叶子青翠欲滴,毛茸茸的木铃还是褐青色的,很难从叶间分辨。树皮不知是乳白色的,掉了一块一块,露出褐斑,还是褐色的,露出白斑,总之挺悦目的,给眼睛一种清润。街上的店铺除了早餐店忙碌外,其他的都还闭着门。这不是座城市,只是由几排房子组成的小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仅商户和镇上的居民,没有工人,所以没有匆忙拥挤的上班族。此刻的小镇怡然自得,早起的人们慢条斯理地在街上溜达,吃早餐……

  已经八点二十分了,怎么停了这么久,“师傅,是不是该走了。……要赶车的,早就出来等车了,这会儿没人,走吧,师傅。”

  “再等一会儿,后面的车赶上来了就走。”

  终于在十分钟后,后面的公车赶了上来,这辆车在蜗牛似的上路了,晃晃悠悠的。我一早晨的好心情就这样给糟蹋了。到学校时,已经是八点五十了,真不敢相信这趟走了一个小时,更重要的是我在学校内外转了三圈,问了所有能碰到的人,居然没一个见过我描述的东海。

  东海会不会先搭车去了林场?大家都知道林场在哪里的,不可能,他一定会等我的。然而,在这儿傻站着也不是办法,林场只有一个,并且大家最终的目的地就是那里,到林场之后再会面也不是不行。或许,他真的是在这儿等不到我,先走了。

  到北山脚下没有专线公交车,一般都是乘坐机动三轮车,路口的这些三轮车也都是为去林场而备的。刚走到一个三轮车夫面前,这位戴着墨镜胡子拉碴的大就问我:“是不是去林场,掉队了?几分钟前刚走一批人。”

  “师傅,这群人都是什么样子?是不是有个脸方方的,个子挺高身体挺壮的小伙子啊,跟我差不多大的。”

  “嗯,有这么个小伙子啊。”

  “那师傅麻烦你开快点,争取追上那辆车。”终于清楚东海的下落了。

  一路上车子飞奔,但就是看不到前面有奔驰的三轮摩托车。到了山脚下,付了钱,我才突然想起来,在校门口碰面的只有我和东海,并且我们不是直接到林场,有可能一直在我前面的是另一波人,或者刚才那位大见我着急骗我呢?然而,都到这里了,又能怎样呢。总之,他们最终都会到林场的。现在已经十点了,他们就是没有到,也该出发上路了。

  所幸,此前我和章文来过一次林场,知道上山的路大致如何走:徒步沿着眼前的这条小路,翻过四个山头,下到第五座山的山腰,沿着林间的一条路就进入林场了。既然一切都定下来了,便义无反顾地上路了。

  第一座山标准意义上不能称之为山,算是一个丘陵,然而北方没有这么叫的,或许应该称为坡。坡上有一片松树林,稀疏地散布在我面前,一眼能穿林望到天。此刻,海蓝清澈的天空中浮着朵朵白云,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林间的草地上十几头老黄牛卧着,身旁四五头小牛戏耍,相互追逐。小牛很漂亮,干净柔顺的毛在阳光下如缎子一般,健壮的四肢小巧得结实可爱,乳白色的鼻子,粉红色的舌头。它们上舔鼻子的时候很逗,总是尾巴伴随着摇摆,之后眨一眨清澈幽亮的眼睛。

  我稍微歇息,在一块石头上坐着喝水,一头小牛径直大胆地朝我走来,目光无畏单纯地直视我。我反倒是象发现地上放了张百元大钞一样,前后左右的循视,充斥着兴奋和紧张。我舔舔舌头,真诚地用目光和小牛交流,示意它,我没有恶意,希望它不要紧张进一步上前。小牛也平静地眨眨眼睛,羞涩地向我靠近。正待我快要摸到它的时候,旁边一头老牛“哞”的一声,小牛掉头,欢快地向老牛跑去。我有些失落,我们之间真诚的交流就这么停息了。可它又突然驻蹄,侧过头,长久地凝视我。这一眼太不同寻常,象前世的回眸,勾起了我内心深处一些未知的东西……

  告别了我的大眼睛朋友,继续向目的地进发。第一座山头距其他三座山头很远,其他三座山头是相连紧挨的。到了第一座山顶再下到半山腰,方可继续向上爬。到了第二座光秃秃全是石头的山顶时,已经是十点半了。身上带得水喝完了,食物也吃尽了,没料到自己是如此的需要补充能量。无奈半山腰的青山枣都尝着试吃了,不过一点味道都没有,有些甚至很苦,吃了几个,其他摘了在手的就扔掉了。

  第三座山头高耸陡峭,一条石阶蜿蜒而上。石阶由一块块大青石铺就而成,前行必须靠里扶着山壁,否则很容易望着峭壁倾身掉进去。山顶的庙宇还在修建,似乎一直就没停过,那些虔诚的老人,背负着沙子一步一步艰难地向上挪,累了便坐下里休息,喘口气后继续前行。他们似乎已经忘却了自我,忽略了人世的疾苦,将神视为他们活在世上的动力,接收神的感召,侍奉神,维护神,为来世修得福分才是此生的目的。

  一路停停歇歇,终于在十一点二十的时候,登上了山顶,在庙里拜了菩萨喝了碗山泉后,绕过庙宇临于山巅,俯瞰大地。天地茫茫,本没有边际,而今却有了边,尽头是天空一样的纯白,是天还是地,已然分不清楚。远处尽管还有比此山更为高耸的山,但看起来仍旧是矮了一头。一山连一山,象一堆平铺的青苹果,蚂蚁站在苹果上,遥望其他苹果,当是这种喜悦与成就,似乎目之所及的,全是属于它的。第一座山上的树林,现在看来更象块草皮,群牛是上面碎了的土块。刚才爬过的山阶,从这个角度俯视,竟然如此突兀,有一点一点向外滑的错觉。

  体验过君临天下的豪迈,继续向前面的困难挑战。下山的路着实危险,垫脚的石头个个奇形怪状,如天外陨石般砸入石头丛中。幸亏,夹缝中还有平板似的叠垛着的石块,巨型阶梯似的,需要从一块跳至另一块。第四座山,山腰上尽是灰色的碎石和山枣丛,山巅上一间破旧的红砖房伫立,旁边竖着根电杆,连接着山区内的夜中的光明。脚下的碎石太小,走在上面竟然打滑,结果冒着被扎到的危险,一次次抓住山枣枝,登上了山顶。望着郁郁葱葱的林场,有种到了天堂的感觉。到了,我终于到了。

  鉴于自己的不懈,我决定犒劳犒劳自己,放慢脚步,边走边欣赏沿途的美景。一队黄牛绕过松林而来,伴我同行。安闲的步子表明它们是这里的主人,这里是它们的地盘。然而,它们居然没朝我瞄上一眼,继续自己的悠闲。尾随而至的牛虻不断地落到牛的脊背上,又不断地被牛尾扫走。牛的神态告诉我,它丝毫没有为此愤怒、狂暴。人,有时应该向牛学习,不该为生活本有的小事烦恼。

  一只牛虻向我飞来,在裸露的小腿周围盘旋。于是,我甩开膀子,跑了一阵儿,到了一条遮天蔽日的林荫道。风一阵一阵地掠过,蓦然之间感觉森森的,胳膊都上起了皮疙瘩。到了岔口,回想不起曾经走的是哪一条路。左边不远处,一片阳光洒下,沐浴着一片葱绿色的草地;而另一边树木枝繁叶茂,将天空围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没有一丝正午的光亮。鉴于孤身而行,我选择这条颇为明亮的路前行。但是,没走多久,前方的路就变得越来越狭窄,草蹦着往路中央生长。我有点害怕,尤其是对于草丛中潜伏的蛇颇为忌惮。望着那齐膝的青草,我又是一阵飞跑,直到一条环山路在面前出现。

  路铺的是青石,环绕的山坡上栽种的全是松树,地面铺着一层厚厚的枯黄的松针。整座山,没有任何藤类植物,偶尔有几颗棵树横在路中央,或者斜在半空中,颇有欧洲古典情调。踏过一颗枯树时,望见枝丫上胡桃般大的黄底纹的蜘蛛,一排小黑眼仿佛狰狞地望着我。我赶忙加快了步伐,但是到底这条平缓的路通往哪里,是上山,还是下山,我此刻还不甚明了,只能再走走看。十分钟后,我看到了光亮,然而,路的尽头是悬崖。

  沮丧之时,认出了下面的山谷,上一次来时,我曾和章文在谷中的小河里捉鱼。现在已经中午十二点了,东海他们应该也到了。

  “东海……”我用尽身上所有力气向着山谷大声呼喊,隐约中好像听到他们的回答。我沿着悬崖边向上走了几米,到了一个更开阔的台上,憋足了劲儿,再一次爆发,但这次没有回答。我正欲再一次呼唤,“哎……”的一声传入耳中,可听不出是否是他们的声音,或许是被外物阻挡折影响了。“喊一声我的名字,东海……”可回答我的依旧是一句“哎……”。

  我实在搞不清楚下面回答我的是否是他们,于是决定到山谷末端的水坝那儿瞧瞧。下去没其他的路,而我有不想重复来时的路,索性沿着悬崖边在树林间闯。皇天不负有心人,过了不久,我便找到了一条路,沿着它走,却也象向上绕。周围的这片林子相对平坦,人走的痕迹很多,错综复杂的。

  正在思索何去何从,突然,小腿上的疼痛惊动了我,一只灰色拇指般大小的牛虻伏在上面。我赶忙用手拍它,这该死的东西却诡异地从我掌下飞开了,留下了一个小口汩汩冒血。它依旧盘旋在我的身边,上下飞舞,瞄着我看。我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使劲儿地朝它扫,可它却巧妙地躲过,逐渐逼近我暴露在外面的小腿。“啊……啊……”我奋力地挥动,拼命地跳动双腿,这丑恶的东西还是虎视眈眈,跃跃欲试。没辙了,我撒腿就跑,不管东南西北。它一直跟着我。用树枝朝后挥,无济于事,干脆丢了树枝,一个劲儿地跑。当跨过一块平坦的灰石时,我看到石缝的青苔上长着一颗紫灰色的象芦荟似的植物,想停下来看清楚。可那只该死的牛虻又跟了上来,只好握紧拳头,闷吼了一声,又狂奔开来。

  我也不清楚自己何时甩掉它的,正如不知道它何时盯上我的一样。我跑得太远了,不清楚这是哪儿,甚至连方位都不确定。四周都是树,一个样。什么时候变得天,我也没注意。这稀疏的林子不再有阳光,灰蒙蒙的天就压在树顶,雨丝轻柔地飘在脸上,清凉的,有些忧伤。

  这是哪里,我站在哪儿?

  面对未知,我失败了,是该回头看看了。雨密密麻麻地下着,很细,不伤人,不会令我生病,可它开始越下越大了。我寻找刚才一闪而过的标记往回走。有段路,特别暗,象是到了傍晚,我心里很难受,是郁闷,不是可以发泄的压抑,是忧伤,不是可以痉挛的疼痛,是绝望,是找不到家的绝望。

  你们到底在哪里,你们来了吗?是不是跟我开玩笑,根本就没有这次出游?你们到底在哪里?……

  这几个问题我不停地问,可哪一个我都不知道答案。我现在迷路了。五岁那年同妈妈去逛百货商场,我也丢过一回,但是我知道妈妈会回来找到我的,我只需站在原地等她。而今,没有人知道我在哪儿,我迷路了,想哭,他们压根就没来这里,根本不可能找到我,我该怎么办?……

  冰凉的雨滴混同滚烫的泪水纵横在脸上,模糊我的视野。迷糊中,我找到了先前那块长有植物的灰石,坐在上面用阳光留在石头上的余温温暖自己,我唯一可以找到的熟悉是:这石缝间的植物,在我家瓦房顶长过,当初,亲还曾为我摘过它,我尝了尝,味道有些酸。

  没有人在身旁,这种童年的情愫时常会跳出来,揭示我的脆弱。我不想思考任何事情,只想痛快地哭。

  哭了一会儿,心情好多了。能否找到他们已经不再重要,被淋透生病也是回去以后的事了,我现在要做的是在天变得更暗之前走出这片迷茫的树林,找到下山的路。安静地听着下脚踩出水的声响,冷静地沿着来时的路回走。终于,找回了没有偏离时的路口。这一次我没有犹豫,疾步往回走了。我已经彻底失败了,没有意气风发的豪迈,没有大步流星的潇洒……我只是傍晚还在公路上漫无方向夹着尾巴的流浪狗,想在天黑之前找个窝,安慰自己的凄凉,落魄,孤寂与懦弱。

  昏暗傍着我走了好久,回到刚进入林场时的岔口,跨上了另一条路。我没其他奢求,只祈求雨不要下得更大。

  又到了一个未知的岔口,我该走上哪条路呢?

  沉思中,一束黄色的灯光闯入了我的视野,一个人披着黑色雨衣,跨在摩托车上,车后捆扎着一卷帆布水管。他的车在泥浆中打滑,我上前,帮忙推了一把,顺便询问下山的路。依照他的指示,从左边这条路下走,拐弯看到了一座养场,几百只白乎乎的鸡散布在周围,有的在横倒的树下避雨,有的在养鸡场内我鸡舍下避雨。我想进鸡场避会儿雨,在门口大声地询问屋内的主人,却没有应答,然而婴儿的哭声清晰在耳。意识到主人的担忧,我没有停留继续冒雨下山。拢在树下的鸡群在我走过后,又聚在一起,我也伴着路上汇集成股的雨水顺利下山了。

  等我在水坝旁唯一的那家小店吃过昂贵的午饭后,雨才歇息。我在店旁空地的秋千上荡了一会儿,觉得一个人应该无所谓才对,相通了这个道理,我决定在水坝上晒干衣服后回家。

  天裂了一道缝,金光迸,坝上的水面顿时金光闪闪。原来的凉风习习,此刻也有了温暖。毕竟是六月天,回转的很快,天晴的整个过程几乎是在一瞬间。铅灰的天空不复存在,乌云也瞬间消失了。这个世界亮堂堂的,既干净又清新。天空澄清,展露了北方不多见的深邃的蓝。一颗太阳偏西,使我右边的山产生了影,然而即使是影中的草木也异常清晰。山上的绿涨眼,水面的金耀眼,水泥的灰白锃眼,总之一切都刺眼。或许是变得太快,我的情绪还没从昏暗的天地中解脱出来,闭上眼,抱膝坐着休息一会儿。

  居然在这种状况下睡着了,看来身心真的是疲惫了,一个寒战将我惊醒。世界已不再那么刺目,温和了许多。六月午后的风不冷,有股仲夏的哄热。身上的衣服也干透了【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⓽⓽⓺⓽xs.com】,有种大病痊愈的好心情,来回在坝上走动,透气。

  世界其实并不蹊跷,一切皆有缘由,合情合理。只不过,有些缘由情理,我们不知道,也不往那方面想。

  第一眼望到东海他们,闲散的好心情一霎那间暴喜,随之而来的愤怒结果了它俩。握紧拳头,我要一个一个地将他们撂倒在地,可没等我的暴怒走近,他们便看到我了,一个个惊喜得瞪足了眼,恨得我咬牙切齿。

  “啊,丁世……”这一声叫得亲腻,象点心吃多时那种神经末梢的发抖。

  “好啊,现在才来啊!”我抡起拳头,却还是心软,只在东海身上蹭了一下。

  “你不知道,我们差一点就不来了。……东海,在校门口等不到你,朝我发怒,问我到底通知了你没有。我又打电话到你家,你妈说你一早就出来了。我们等到十一点,东海这小子,说人不齐,不想去了。要不是我们几个死拉拽的,你就见不到我们了。”风举一席话将我的怒气蒸发。

  “你怎么来得这么早,不等我。”东海横着脸责问。

  “我早晨乘得那趟车走得太慢,到学校时,已经八点五十了。校内外找了几圈,不见你人影,以为你提前来了。恰好,去坐车的时候,司机说前不久刚走了几个人,我大致问了一下,以为你在里面,就乘了辆车,一路追,到了山下也没见到。我又一想,大家都知道林场在那儿,最后都回来,在这里集合也行。就沿着第一次来的路,爬了四个山头,绕到林场。到了这儿,没找到你们,还在林子里迷路了,淋了一场雨。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气,差一点人就自爆了。……”

  “现在肚子饿吗?”我的倾诉欲望还没被满足,不过,听到这么一句,挺暖心的。我觉得我就喜欢他这样,一个男人的体贴,象上天额外的恩赐。

  “饿,当然饿了。”

  “我们刚到有点累,坐这儿休息一会儿,你也顺便吃些东西。”

  我们坐在堤坝旁边的松树下,懒洋洋地靠着树,边吃边向他们细述一上午的经历。

  “东海,怎么你到学校比我还晚啊?”

  “骑着车来的,路上车子爆胎了。修了修,耽搁了时间。”他低着头,用树枝在地上乱画。

  休息了一会儿,他们决定到水坝上游看看。路上,他突然扭过头来,问我了一句:“丁世,你嫁给我好吗?”

  “凭什么?”这个问题此前已经问过许多次,都是开玩笑的,我也都是避而不答。然而,这一次我却想问问。

  “凭我能给你幸福!”这一生,恐怕听不到第二次了,因此我静静地回望感谢他。

  他突然一转身,加步追上前。

  一生有这么一刻,便足以。在这一刻,有一个人真心地想与我在一起。我一生都感激。

  之后,东海有些闷闷不乐。我和小军他们在一块荡秋千,划铁船的时候,他都是静静地坐在一旁。我过去拉他一起玩,他则摆摆手,我不想给他压力,只好到一旁继续玩。

  在山谷中兜了一圈之后,学敏这个浑蛋竟然倡议让我带着他们重温一遍来时的路,原因仅仅是他们没走过。耐不住无休止的磨整,更重要的是东海好像很有兴趣,我决定再劳苦一趟。然而,这让我真的很辛苦。整整一个上午奔波,现在小腿隐隐地都抽筋了。绷紧的痛随着路途的遥远,逐渐加剧,为了不至大家的扫兴,我只是说太累了休息一会儿。趁这空儿,揉捏揉捏小腿。

  东海凑过来:“怎么,腿抽筋了?”

  “有点。”尴尬地对他笑笑。

  东海起身坐到右边,帮忙捶着右腿,我则继续捶着左腿。

  我的腿经常抽筋,尤其是在夜里不小心把被子蹬开后。高中三年有两个人给我捏过腿。第一个是留白,我们对头睡了两年半。通常在夜间,腿抽得整个身子都动弹不得时,我就毫不客气地大声吆喝:“留白,我腿抽筋了。”他僵尸似的从床上弹起来,眼睛甚至都没睁开,摸索着跨过床帮,握住我的腿,静静地揉捏。最后我说一句:“没事了。”他支吾一声“嗯。”将我的腿放进被子,掖好,继续回床睡觉。在告别章文之后的那段时间里,我对留白有些依赖,然而不是很强烈,怕重蹈覆辙,丢掉一个好友。我们一起购物,吃饭,散步,游玩,几乎什么都在一起。他学习不是很优秀,脑子却很灵,为人也很幽默,贴心,然而就是行事有些犹豫,经常是买了东西,又塞转卖给我。有这么一个小气、圆滑并且贴心的温柔男人陪在我身旁,我感到一种平静的满足。尽管他不是那种喜欢跟朋友掏心的人,但是他待我一直都是最真,这一点我肯定。到现在为止,我们都是彼此最好朋友。

  “东海,我腿也抽筋了,你过来帮我揉揉。”学敏喷笑着向这边吆喝。

  “你过来,我帮你揉揉。”东海平静地答学敏。但是当学敏真的坐过来的时候,一个拳闪电般地击在学敏小腿上:“我让你给我装,能走过来,你还抽筋!要不要我帮你抽抽筋啊!”

  “这么狠。给他揉,就不给我揉。……丁世啊,东海对你用心不良,要注意啊!”学敏揉着被击中的地方,报复性地对我们俩说。引来的轰然大笑,只好置之不理。

  回去的路,漫长且曲折。我们现在在林场左边的山头上,而小军的姑姑家在林场右边的山脚下,来时骑的三轮摩托车也必须骑回去。太阳已经到了天边,晚霞绚丽如画。现在必须马上动身,否则就要被困到这儿了。为了尽快赶回去,徐江选了一条最直的路,殊不知却耗费了我们最长的时间。现实就是如此,最近的距离要花上最久的时间。

  拐弯抹角到了小军姑姑家,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徐江、小军、学敏都在中途下车回家了,最后风举开车将东海和我载到一个小镇上,也开着车拐路回家了。

  余下的路我们自己乘车走,在租的三轮车蓬里,我们默默无言。路边的白杨疾速回闪,东海的侧脸勾勒在星光里,有种深沉和刚毅的美。

  “人的一生应该追求什么呢?”我珍惜那句话,隐隐地想得到进一步的肯定。

  “应该是幸福吧!”他转过脸望着我,背在星光里。

  快到学校的时候,他突然说了一句:“这么晚了,要不我们就在我舅舅那儿住下吧。”

  “不回的话,我下车得给家里打个电话。”

  在外面吃了饭后,在屋里冲了个凉,鉴于游玩一天太累了,没有进行其他活动,直接休息了。

  窗外的夜很亮,光隔着浅蓝的窗帘透射进来。单人床,有点窄了,他让我睡在上面,自己铺了张席睡地板。六月的天闷热,床褥上还有下午阳光的味道,暖烘烘的,背上沁出一粒粒的汗珠。

  突然,他跷起小腿放到了我的腿上。“我睡不着,你睡了吗?”

  “你这样把腿压在我腿上,我就是睡了,也醒了。”我很高兴他也没睡,这样的一个夜用来睡觉似乎是浪费了。

  “太热了。”

  “我把腿放下来。”他误解了我的意思。

  “我不想在床上睡。”

  “嗯。”

  我下床,静静地躺到他旁边。

  时间在流逝,然而我还睁着眼睛。朦胧中,我看到他闭着的眼睛。望久了,时常产生错觉,感觉他也睁开眼睛偷看我。索性,闭上眼睛,停止胡思乱想。

  突然,凉席轻微的挤压声传来,紧接着,东海翻身压在了我身上,粗重的呼吸直冲我的脸。我有些吃惊地望着他,而他的眼中也尽是惊慌。我还没想清楚怎么回事,他已经又翻身下去。内心的巨大喜悦使我行为迟缓,几乎有些不相信它是真的,同时,我又有些后悔,没有伸手及时搂住他。

  我的手不自觉地在黑暗中移动,摸索着触碰到他的手,搭在他的手背上。他手心翻过来,紧紧地扣紧我的手,是如此的厚实有力。

  “丁世?”

  “嗯?”

  “你知道吗,这次出游是我组织的?”

  “嗯。”我侧过头,轻轻地抵住他的肩。这一晚,我们就这样熟睡了。

  早晨醒来,他身子已歪到地板上。或许,两个人睡,不习惯吧。我们吃了早饭,看了会儿电视。我就坐公车走了,在后车窗里,看到他一脸愁苦,没有目送我就直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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