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渐行渐远
国庆如约而至。张翰博、傅小帆更没有爽约。一行人游完了都江堰，又过去爬青城山。
在山上，他们第一次看到满地的板栗外皮，毛刺刺的，新奇得不行。柳霁月在地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两颗穿着毛刺的板栗，不由叹气说：我还没见过真正的板栗呢。
张翰博仰头，发现树上似乎还有包着板栗的毛刺果，试图爬上树去摘几个“幸存”的。一路上，张翰博对柳霁月很照顾，现在又为了柳霁月一句话，他竟然要去爬树。这让夏小荷心里有些隐隐的不悦。她站一边瞅着，不多
嘴，保持着一贯的冷然。
板栗树的树干都长得直，不好爬，搞不好就摔下来。
果然，还（言情小说网：www. ㈥➒㈥➒xs.Cⓒ）没爬到一半，张翰博的臂力就有些不支了，上不去，只好往下滑。落地的时候，没把握好高度和力度，一下子跌在地上。
你没事吧？要紧不？柳霁月忙去扶他。张翰博走两步，皱着眉，嘶嘶吸着气，很痛苦的样子，坐下来揉脚踝。
我来，我来！傅小帆见状，扶着他站起来，问他还能走不。
怕是不行了，不能陪你们爬山了。要不，你们继续往上走，我回山下等你们？张翰博说。
那怎么行？柳霁月和傅小帆几乎异口同声。傅小帆看一眼柳霁月，呵呵笑了，说，咱们还是回去吧，我扶着你走。
于是，还没爬到山顶，一行人又折了回来。
看柳霁月一脸关切的样子，夏小荷恨不能崴脚的人是自己。如果说，之前看到张翰博对柳霁月的关注让她有些不悦，如今，见到柳霁月对张翰博的关切，她的心里，有了说不清的担忧，甚至，还有慌
乱。
青城山之行，就这么半道而返了。几个人各自回了学校。
柳霁月的QQ经常不在线，夏小荷给她短信，她回复说，学习很忙，跟高中完全不一样的学习内容，还没适应，很紧张，怕挂科。
才入学，压力就这样大，夏小荷有点心疼柳霁月了。如今，现在也不在同一个学校，不念同一个专业，自己也帮不了她。或许，张翰博能帮上忙。只是，如今想到张翰博，夏小荷心里都有些芥蒂。
他们在一起，才是合乎情理的事情吧？可是，他俩要在一起了，自己怎么办？自己能怎么办？看到校园里一对对情侣，回想起和柳霁月在一起那些情景，她又怀疑自己哪里出了问题……可是，柳霁月，真的会和张翰博在一起吗？想到这些，脑袋就大了，空了，心慌意
乱的，什么事都做不进去。
每次，想到最后，她都摸着手链，暗自笑话自己杞人忧天，八字都没一撇的事，自己捕风捉影，自讨苦吃。
千禧年的前夜，夏小荷准备给柳霁月一个惊喜，没有告诉她就直接去了她的学校。
刚上公交车，傅小帆就打电话来了：姐，你在哪里？我没地方去了，翰博哥约会去了。听说夏小荷要去找柳霁月，傅小帆忙说：你俩等着我啊。
跟屁虫，夏小荷无奈地摇头。
等她看到柳霁月的时候，柳霁月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花，身边，是满眼温情面带微笑的张翰博，没有傅小帆。
见夏小荷来了，张翰博立即邀请她一起去吃晚餐。
你们去吃吧，夏小荷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笑了笑，不打扰你们了。我们同学今晚也约了。
说着，掏出手机。“你们到齐没有？”夏小荷当着柳霁月和张翰博的面，说，“等我，我马上来！”
一辆出租车过来，夏小荷立即招手。
“祝你们……新年快乐！”夏小荷说完，钻进出租车。傅小帆刚下车，她也没看见。
姐！姐——傅小帆看看柳霁月和张翰博，什么都明白了，勉强笑着打了个招呼，又立马跟着出租车跑，大叫，你等等我啊，等等我！
唉，早知道，回S市好了，看着夏小荷的车汇入闪烁的霓虹里，傅小帆喘着粗气，颓伤地想，你不愿当电灯泡，我也不乐意啊……
街道的霓虹掠过车窗，夏小荷的脸上，水光涟涟。
那晚，夏小荷和寝室的同学喝掉两瓶二锅头，一箱啤酒。一群人在饭馆里敲盘打碗，鬼哭狼嚎。
等杨承志看到这景象的时候，惊呆了。声乐系的也没这么high过。手机响了半天，夏小荷置若罔闻。杨承志拿起来一看，是柳霁月的，于是摁下了接听键。
听到杨承志的声音，柳霁月问他：夏小荷呢？让她接电话。
杨承志把手机递给夏小荷，示意她接电话。夏小荷乜斜着眼睛：你烦不烦？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其他人跟着起哄，完全忽略了杨承志脸上写着的尴尬：挂掉！挂掉！管他是谁……
咱们今晚不醉不归！玩通宵！夏小荷拍着桌子，大喊。其他人使劲鼓掌，附和。夏小荷拿起酒瓶，站起来，说，听着，我给你们唱首歌，也不管其他人有没有听：“眼泪差点翻坠，我用酒杯防卫，干掉这一杯，我和你今生无交界……’
桌子上慢慢安静了下来，所有眼睛都聚焦在她身上，夏小荷继续拿着话筒，不，是啤酒瓶，浑然不觉，继续唱她的。
“你的冷静太冷，我的痛心太痛，就在这一夜，我和你缘份已冻结。两干两百零一夜，我只求一个了解，你却不承认你已爱谁，你的眼怎会看见我心碎……”
有人哭了起来，说，别唱了，你都把我唱哭了。
夏小荷却笑了，哭什么？新年呢，还是千年等一回的千禧年！多难得，是不是？咱们……真有缘分，聚在一起……继续喝，不醉不归！说完，仰起脖子。
杨承志夺过瓶子，别喝了！你已经醉了！平时，他看到的夏小荷，哪里是这幅高调张狂的模样？
你别扫兴！要喝，就一起喝！夏小荷瞪他，不喝，走你的！
醉了，喝多了，人也有点疯癫了。杨承志摇摇头，我要跟着你疯癫，谁送你们几个回宿舍？大晚上的。
挨个搜寻一遍，发现酒瓶全空了，夏小荷叫服务员送酒。
买完单回来的杨承志说，姑奶奶，人家要关门了，别再喊了。咱们下回再来喝，好吧？你也让人家回家去过一个千禧年，是不是？
夏小荷的脑袋耷拉着，也不再闹腾了。看来，酒
精全在血液里燃烧过了。
杨承志好不容易把东倒西歪的夏小荷和几个晕乎乎的女生送到宿舍楼下，才发现夏小荷的手机还没挂断，通话时间已经43分钟。他喂了几声，对方却没有回应，电话随后挂断了。
四肢瘫软在床上，舍友叫她洗漱，她也没听见，只顾抱着枕头，放声大哭，谁都劝不住。直到哭得声嘶力竭，耗尽了身体里最后残存的一丝清晰意识，才睡了过去。
第二天中午，夏小荷才醒过来。舍友见她醒了，递给她一杯水，哎，可算见识了，孟姜女哭长城似的，了不得！地动山摇的，摧枯拉朽，无力可挡——
听舍友夸张的描述，夏小荷才知道，自己喝醉失态了。脑袋还真真切切地疼痛着，提醒着她昨晚进行过的狂欢。
手机里，好几个未接和两条短信。电话是妈妈打来的，短信，一条是柳霁月昨晚11点59分发的：“好好对自己。新年快乐！”另一条是杨承志的，清晨八点的：“酒醒了记得吃点清淡的。元旦期间本人闲置，免费外借，随叫随到。”
给妈妈回了电话，夏小荷便起来收拾了一番，打算吃点东西，然后去图书馆。总是这样萎靡不振的话，她怕妈妈察觉。
图书馆里，夏小荷转悠了半天，也不知道借什么书好。一排排的书架，上面搁满了艳丽的玫瑰。夏小荷用力摇脑袋，突然想起外国文学老师课堂上推荐的《查泰来夫人的情人》。
千寻万找，也没看到这本书。夏小荷不由有些懊恼，正打算离开，眼睛一亮，瞥见管理员的书桌上搁着一摞书，上面正是《查泰来夫人的情人》。
有人归还！夏小荷反应过来，手伸向那本书：“老师——”她刚开口，另一只手已经同时伸向了书：“我先——”
夏小荷看着那只手的主人，那只手的主人也看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