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相亲闹剧
下班后，夏小荷打电话告诉落梅自己不回去吃晚饭了，要是饿了，让她自己拿钱出去吃。
等过了晚自习前的读报时间，她骑车往家赶，想趁天没
黑，回去取一床薄点的棉被。以前，舅妈从乡下送来几床新的棉被，薄的厚的都有，码放在衣柜顶层，还没用过。那会儿，妈妈还说舅妈弄多了，做嫁妆都用不完。
路过步行街，她放慢了车速。“夏小荷！”听得有人喊，四下一看——柳霁月的爸妈站在黄桷树下，看着自己。
夏小荷打了招呼，也没想过多作停留。没想到，柳家爸妈的话开了头，就没结尾的迹象。话题的中心，无非是柳霁月。
柳霁月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这点，夏小荷也不意外。柳爸早扬言要打断柳霁月的腿。照他那一点就着的脾气，就算是真的不会打断亲闺女的腿，那见面的场景，也应该是相当激烈的。
他们也应该听说了柳霁月要结婚的消息了吧？毕竟，S市就这么点大的地方。
夏小荷耐着性子，看柳爸红头胀脸的，唾沫愤飞，一通又一通地数落柳霁月的离经叛道，责骂她的忘恩负义没良心，怪怨她给家人多丢脸……
步行街口人来人往，柳爸的怒骂，引人注目。夏小荷有些尴尬。尽管工作已经快一年了，但是，她还是不习惯这种众目睽睽之下的窘迫。何况，家丑不可外扬。听来听去，夏小荷觉得，柳爸最在乎的，好像不是女儿的幸福，而是女儿让自己没面子，脸上无光。唉，面子
她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也有责任！柳爸用食指向着夏小荷，愤怒地说。
夏小荷愣了，我有什么责任？她心里顿时有些疙瘩起来，不安地低下头，难道，他知道柳霁月和自己的事？可是，自己也不愿意她这样做啊——
见夏小荷低下头，柳爸又提高了声音，她做什么，你这个最好的朋友，就没阻拦，更没有及早给我们这个做
父母的知会一声！眼睁睁地看着她胡来，你说，你对得起她，对得起我们吗？！
夏小荷吐口气，心里仍觉得堵得慌。
不过，转念一想，柳霁月做这样的选择，让老
父老母伤心失望透顶，情绪早已经不受常理常情左右，自己就多担待点吧。
路人探头，看着他们，目光、神色里写满八卦。
夏小荷咬着
嘴唇，两只手用力握住车把，脑子里热烘烘的。她张张
嘴，却说不出话来。说什么好呢？
柳妈拽住柳爸：别说了，这和小荷没关系！
小荷，不好意思，柳妈满是歉意，难为你了。你先走吧，改天我们娘俩好好聊聊。
夏小荷点点头，跨上车。手机震动了，她打开一看，是落梅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夏小荷简短地回了两个字——马上，往出租屋走。
夜幕已经拉开了，路灯昏黄。滨江路的夜风有些凉意，夏小荷一不留神，自行车撞到了黄桷树的花坛上。
回到出租屋，落梅很快发现了她的异样，追问她的膝盖怎么了。没看清，撞花坛上了，没事。夏小荷淡淡地说。
上次和柳霁月闹翻后，自己差点命丧车轮，弄得腿受了伤，妈妈的葬礼上都还——想到这里，夏小荷不愿想下去了，都是些沉甸甸的过往。
落梅翻箱倒柜，找到一瓶正红花油。不搽了，只是破点皮，没事，夏小荷说。落梅不依，坚持要夏小荷挽起
裤腿，然后，用棉签一点一点地给她涂抹。
她找你了吧？落梅嘴里说，手继续给她涂抹。
没，碰到她爸妈了，夏小荷故作轻松地说，随便说了几句话。劈头盖脸挨了顿骂，心里还有点不是滋味。
桌子上，饭菜已经做好了。夏小荷郁闷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
有时候，大清早醒过来，发现桌上放着烙饼，小菜，豆浆，心情无比美好。有落梅的日子，夏小荷开始觉得出租屋有点家的味道了。这种眷
恋，让自己在还没到下班时间就开始渴望回去了。
天气越来越热，刚入伏天没多久，期末考试结束了。夏小荷的班上有一个女生语文成绩获得了全区第一，但整体成绩不是很理想。
这让夏小荷有些沮丧。原以为自己激情洋溢全身心地投入，能让学生因为喜欢自己而爱上语文这门学科，没想到，竟然在全级20个班中排了个倒数第八。
暑期政治学习结束，学校要求补半个月的课。看着成绩单，夏小荷有些茫无头绪之感。
杨茵过来拍拍她肩膀，说，找到原因，对症下药。夏小荷努力笑笑，点点头，却有些迷茫。成绩和预期有明显的距离，夏小荷还有些懵。
落实这一块，抓抓紧。杨茵看她愁眉不展的样子，又说，也别太放在心上了，看看考得好的班级，对比一下，容易找到自己不足的地方。
过了几天，快下班的时候，杨茵把夏小荷喊到办公室外的走廊上，说，晚上跟我一起吃个饭。
夏小荷有些疑惑。杨茵是个贤惠的女人，下班很少有饭局的。今儿主动喊一起吃饭，莫非……
您生日？夏小荷问，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么匆忙，礼物都没准备。
不是小年轻了，上有老人，下有孩子，过什么生日，杨茵笑笑，就我的老朋友，吃顿便饭，聚聚。你跟我一起去。
到了吃饭的地方，夏小荷才搞明白杨茵说的“朋友”，是一对母子。母亲接近五十岁的样子，一副雍容富贵模样；儿子二十多岁，戴一副眼镜，有些腼腆。
一见面，杨茵就和那女的亲热地拥抱了，当然，也没忘了给夏小荷介绍说是她的好姐们儿王姐。点了菜，两个人继续火热的聊天，聊了一阵，杨茵一本正经地说王姐：上次，你给我说的那家美容店在哪里？
王姐有些错愕，美容店？哪家？杨茵说，真是贵人多忘事，你说的护理皮肤特好那家，记不起来了？
王姐哦一声，恍然大悟的样子，想起来了。怎么，想做了？
可不，说走就走。你看我俩聊的，年轻人都没兴趣。杨茵起身，拍拍夏小荷：你们年轻人聊，陪老太太吃饭，真是个苦差事。
王姐哈哈大笑，我还没老！那笑声，让夏小荷心里有些咯噔，也有些疑惑，杨茵咋会有这样的姐们儿？
小荷，你们好好吃，单已经买过了。杨茵叮嘱。夏小荷点点头。不过，杨茵的用意，她是看出来了。什么美容院不美容院，看那个什么王姐一脸茫然就知道是找个借口闪人了。
等杨茵他们一走，饭桌上一下子变冷清了。夏小荷问对面的斯文男叫什么，刚才杨老师就顾着聊天了，也没说清楚。斯文男答了，夏小荷还是没听清楚他叫什么，就听清了叫刘什么。夏小荷又问他学什么的，对方答，仪器仪表，然后一直低着头，貌似在研究面前那只盘子。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考古吧？
问一句答一句，这样的对话，让人觉得索然无味，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尴尬。夏小荷说自己还有事，便扔下那个刘研究，跟解放一样，飞快地跑出去。
大街上的空气，都是自由的味道。
第二天，夏小荷还在床上，短信提示音就响了。“早。今天下班有空吗？”一个陌生号码，夏小荷皱皱眉，谁啊，这是？
对方回答是刘某某。夏小荷脑袋里搜索了一阵，刘某某是谁，自己不得而知。过了一阵，才想起昨天杨茵那好姐们儿的儿子——对着盘子研究那个，刘研究。昨天走的时候，也没留电话给那人，一定是从杨老师那里知道的。
“不好意思，刘研究，今天我有晚自习。”夏小荷回复说，心下有点庆幸，晚上还真有晚自习。和那个闷葫芦坐一起，还真让人无聊得心慌。
庆幸完了，才想起他不叫“刘研究”。短信已经发送出去了，改不了了，呃，夏小荷拍下脑门儿，随他去。最好别再联系自己了。
上班的时候，夏小荷查看了一下日历上的记事栏，今天轮到自己执勤了。几个晚上都在外面，也没好好陪陪落梅。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在街上瞎晃荡。对落梅，夏小荷老觉得有些愧疚。等执勤过了，下班陪她去逛夜市去，她想。
不想，下班的时候，杨茵说要和她调换执勤。您家里有事啊，杨老师？夏小荷随口一问。
我倒没什么事，杨茵笑，看你这几天不是自习就是执勤的，就不想出去闲一晚？
夏小荷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我哪天替你啊？明天就放假了。
杨茵看她这样子，马上说，没关系，下学期你还有机会帮我执勤。放心，我找你的机会多得很，谁知道呢。
恭敬不如从命，夏小荷道了谢，收拾完，快步走向车棚。
还没跨上自行车，手机响了。“今晚有空吗？能一起吃晚饭吗？等你回话。”还是那个刘研究。
夏小荷皱皱眉，把手机放进兜里。真是巧得很啊，她想。
回家才发现落梅不在。这个时候，电话又响了。没等到夏小荷的回复，刘研究打电话过来了。
我——夏小荷刚想说晚上执勤，又觉得不妥，一时竟不好找托辞，只好应了。好歹也是杨老师的朋友，不看僧面看佛面。
也不知道落梅在哪里，夏小荷又马上给她打电话。刚接通，落梅就在电话里问：你不是要执勤吗？得知夏小荷有约会，落梅问她，相亲啊？
尽管是在电话里，夏小荷也不免有些尴尬。落梅问她在哪里约会，并告诉她说自己在滨江路。
刘研究约的地点离落梅所在地方并不远。想想落梅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夏小荷说，那你乘18路公交到东升街口下，我在那里等你。
等夏小荷赶到东升街的时候，落梅早已站在街口等她了。这么快？夏小荷有些惊讶。那当然，我给的哥说这里有人想不开，我得来谈判，救人如救火！落梅笑得很得意，那的哥都紧张得要帮我报警了！
夏小荷用手指点点她额头，你啊你，真是……
干嘛？说我唯恐天下不
乱？落梅撇撇嘴。夏小荷点头，差不多。
这不是怕把方向搞反了吗？落梅有些委屈，特地找个出租车，免得耽搁你约会。夏小荷哭笑不得：你一正宗北方人，还会分不清方向？再说，那站台上不是有指示牌吗？还耽搁我约会……
说来说去，你就是说我在忽悠呗？落梅翻翻眼。
这一会儿，落梅不断变化的表情，让夏小荷忍不住笑了，这丫头，真逗。
夏老师，落梅瞅着她，您笑起来，真好看，像一朵花……落梅微微地眯缝着眼，一脸的花痴相。
什么花？夏小荷收起笑容。
太阳下山好快呀，花儿一眨眼就睡了，落梅嘻嘻笑，拽夏小荷的手，别这么严肃嘛，会让人害怕的。
夏小荷说，你说我是sunflower？落梅点头。夏小荷又说，评价这么高？我从来没想过自己是花。
那想自己是什么？落梅说，小声嘀咕，真同情你那些学生……
草，夏小荷补充说，狗尾巴草。没有荷花的清香，没有曼珠莎华的妖娆，当然也没有牡丹的高贵……不过，有它们没有的坦然自在。
狗尾巴草有花语吗？落梅侧头问。夏小荷摇摇头，对花，她也不甚了解。除了，星星点点的白色小花——满天星。
你是什么花？夏小荷问，不会是太阳花吧？
落梅又翻翻白眼，哼一声。夏小荷忍不住又笑了。落梅一拳给她擂过去。两个人绕着树跑圈圈。
直到，刘研究出现在面前。这里有一家很有特色的砂锅店，刘研究一边说一边看夏小荷，我和我妈以前来过。
夏小荷还没表态，落梅说，大热天的，吃什么砂锅。
那，我们去吃西餐吧，前面十字路口有家西餐厅，刘研究赶紧补充，听我妈说很不错。
你不知道夏老师不喜欢西餐吗？落梅毫不客气地说，你都不知道人家喜欢吃什么，还想约会啊？
刘研究顿时有些懵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夏小荷被落梅的话窘了一下，看对方比自己还窘，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说，我也不算吃货，随便哪里都成，只要卫生。
我们去吃料理吧，落梅拽住夏小荷，指了指街对面。那家店门面整洁新色，像是没开业多久，看起来不错。
刘研究看夏小荷，夏小荷点头。
夏小荷不喜欢料理，吃得有些兴味索然。于是，有一眼没一眼地打量店里的日式风格的陈设和服务员。
落梅夹了一块三文鱼寿司，送到夏小荷嘴边：尝尝。夏小荷摇摇头，端起杯子喝水。
真是重口味，落梅撇嘴，把寿司送进嘴，你不吃我吃。临了，还没忘嘀咕：不过，秀色可餐啊，也可以不吃饭了。
对面的刘研究有些不自在了。落梅的这些话，除了指向他，还能有谁？
哎，俩美女陪你吃饭，美吧？落梅咽下寿司，喝口水，盯着他。他看看落梅，又看夏小荷，努力笑笑，面部肌肉却明显地有点僵
硬。
见他不搭茬，落梅干脆把身子前倾一点，说，你觉得，我和夏老师，谁更好看？
夏小荷险些被水给呛了，这丫头，真是，句句大胆，完全不按人情常理对话啊。
你们——不一样，各有各的特点……刘研究低声说，连忙端起杯子，像是在掩饰自己的尴尬。
那你看上谁了？落梅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穷问不舍，我，还是夏老师？
对方顿时局促起来，不想，一口水还没下去，就给呛了，赶紧低下头，朝着桌下，不断咳嗽起来。
哎，可别喷桌上啦，不然，这菜没法吃了——
夏小荷终于忍不住了，悄悄拽一把落梅。这丫头，到底要干什么？！这下，轮到自己尴尬了。
我妹就喜欢闹着玩，别见怪，夏小荷对刘研究解释说，递给他一张面巾纸。刘研究红着脸，忙说，没关系，没关系。
我吃饱了，先走了。说完，落梅便起身，径直走了出去。
夏小荷看看刘研究，有些歉意：不好意思啊，我妹妹她……对方摆摆手，说，没事，我们改天再约。
&ems【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⁹⁹₆⁹xs.com】p;等夏小荷大步赶出去，落梅已经走出老远了。夏小荷气喘吁吁地跟上去，拽住她：跑那么快干什么？
不快点走，留下来当灯泡啊？落梅仍不停步。
还说呢，你刚才胡说些什么？夏小荷佯装生气，也不嫌丢人……
我胡说什么了？丢什么人了？落梅气哼哼的，你这是怕我抢了你男友吗？告诉你，就是他看上我，我也不会看上他！放一万个心，我不会那么没品，抢你的人！
夏小荷张大嘴巴，看着落梅。不过，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见夏小荷不答话，落梅瘪瘪嘴，仰起头：你也不用生气，我说过，不会搅你的好事！
这真是猪八戒倒打一耙，夏小荷又气又急，哭笑不得，心想，我还没责怪你呢，你倒编排起我的不是来了。这丫头，讲理不讲理啊？
你又在胡说些什么？夏小荷皱眉，这是哪里跟哪里？什么男友？
我有胡说吗？落梅看一眼夏小荷，抽抽鼻子，又没人逼着你承认，你爱怎么样怎么样，你的自由，犯不着跟我摆脸色。
好了，够了！夏小荷大吼一声，别没完没了！
落梅低下头，蹲下身子，抱着肩膀。路灯晕黄的光里，身子缩成一团，肩膀不住抖动。夏小荷叹气，心里很是自责，干嘛那么大声对她说话呢？
她伸出手，拉起落梅。落梅站起来晃了晃，大约是腿酸了血又冲了脑袋的缘故。夏小荷赶紧揽住她的腰，免得她站立不稳。落梅靠在夏小荷肩上，抽抽搭搭地继续哭。
夏小荷掏出面巾纸，给她擦眼泪：别哭了，好不好？看她哭，夏小荷没辙了，心也软了。
过了一会儿，看落梅慢慢收住了泪，夏小荷又说，再哭，都没纸巾了。落梅用手背抹一把脸，示威一般。
我们打个车回去，好吧？夏小荷问落梅。落梅摇摇头。
好吧，走路。夏小荷拉住她的手，两个人沿着滨江路，往回走。
刚才，为什么哭？夏小荷轻声说，我……就是和你开玩笑的，没有真的要责备你。小丫头片子，和她计较个什么？
落梅的那些话，夏小荷感觉就是她在捣蛋，没有什么恶意，事后自己也不会放在心上的。只是，落梅这么直接的说话方式，让自己很惊讶，一时还不能适应。
我怕……落梅看着地砖，说。
怕什么？夏小荷有些惊讶，也有些好奇，这丫头怕什么？
怕……你以后不管我了。落梅嗫嚅着，声音有些颤抖。这下，夏小荷的惊讶变成了一种疑惑，看着落梅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她的心里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这种难言的滋味，促使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落梅的手，对她柔声说：真是说傻话，我怎么会不管你呢？
你要是和那个人好上了呢？落梅看着她，说，还会管我？
当然不会。夏小荷笑，我都没想过……
果然……落梅的眼泪又出来了，猛地甩开夏小荷的手，一边倒退，一边看着夏小荷，哭诉：从小到大，就没人要我！以前是爸妈不想要我，后来是她抛下我，现在，你又——
别瞎说！夏小荷赶紧解释，上前拽住她，我是说，我不会和那个人好，不是说不管你。
真的？落梅看着夏小荷的眼睛，没骗我？
夏小荷点头，放心吧，我答应过她的。你不要胡思
乱想了。
要是没答应她呢？你是不是就不会管我了？落梅又追问。夏小荷拍拍她后背，别做这些没用的假设，好吗？
我就是怕……落梅靠着夏小荷，眼神有些茫然。
知道，我明白。夏小荷揽住她的肩膀，软软地说，乖乖的，别哭了，好吗？除了让她别哭了，乖乖的，夏小荷真不知道怎么哄她开心了。哄女孩子，她不擅长。
落梅，别做那些不存在的假设了，这辈子，只要你需要，我都会陪着你的，不离不弃。这些话，夏小荷只是在心里说说，真要她说出口，她反倒觉得自己听煽情的，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落梅的成长经历，夏小荷略知一二。父母感情不和，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对她缺乏必要的关爱。落梅算是在父爱母爱的缝隙里长大的吧。后来，弃学和向未北一起，家里也是一无所知，无人过问她的生活现状。谁承想，向未北又抛下她……
夏小荷从不问落梅的过去。她觉得，适当地保持距离，对对方反而是一种难得的尊重。尤其是落梅这样的。如果过去是美好幸福的，谁会避而不谈呢？
江面上的凉风一阵阵吹过来，夏小荷牵着落梅的手，一直不曾松开过。落梅的情绪，好了许多，不断地问夏小荷关于涪江的故事。有些故事，夏小荷答不上来，被落梅一顿奚落。夏小荷有些尴尬，自己也不是打小就在这里长大。从前在N市读完小学，直到中学，才回到S市。
两个人欣赏着辽远的涪江星星点点的渔火，享受着这无边良夜的安宁。夏小荷的脑海里，又回放出了关于妈妈的片段。虽然妈妈对自己比较严厉，但比起落梅，似乎幸福了许多。
路过超市，夏小荷问落梅想吃什么。落梅也不客气，进去挑了牛肉干、话梅、鱿鱼丝、薯片，等等。夏小荷把薯片拿出来，搁回货架。
落梅撇嘴：你自己问人家想吃什么的，道个歉心意都还不诚恳。
这个对身体不好，少吃，夏小荷皱眉，以前妈妈就不允许她吃这些东西，自己总是忍不住偷吃。现在，自己又开始管别人了。
真是奇怪。
夏小荷去水果专区挑了些荔枝，又抱了一个西瓜搁在购物车里。加上零食，满满当当的，两大口袋，拎得手酸。
回到家里，洗完澡，落梅切好西瓜，端到夏小荷面前。无事献殷勤，夏小荷想，不知道这丫头要干什么——
我想让你陪我看鬼片，落梅可怜巴巴地看着夏小荷，好不好？
唉，果然。夏小荷默默叹口气，只是，这些鬼片，高一的时候和同学一起偷偷去录像厅看过一次，结果，整个胳膊被柳霁月掐得都淤青了。
落梅非要缠着她陪看，夏小荷无奈，只好让她把笔记本搬过来，连上网络，搜了一部日本的鬼片，陪着她看。
冷不丁的，落梅抓着夏小荷胳膊，哇哇大叫，一会儿又把头埋在夏小荷背上，吓得哆嗦。夏小荷没认真看画面，有时候干脆闭上眼。可是，最终，还是被落梅给打败了，被她的叫声，被她一惊一乍的样子吓得冷汗涔涔的。
快一点了，夏小荷要关电脑，让落梅睡觉，落梅不满地嘀咕，明天又没课，忙什么……那也不看了，时间长了，眼睛不好，夏小荷关了电脑，说，我再冲一下，这天儿热的。
刚冲完，打开卫生间的门，夏小荷被门外的落梅吓了一跳：你站这里干什么？
我怕，落梅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她。下回还看不看？夏小荷摇摇头，真是的。落梅摇头，夏小荷让她进去洗，她站着不动。
去啊，我就在门外，陪着你，夏小荷说。
别走开啊，落梅央求，我一会儿就洗完了。夏小荷点头。
等夏小荷爬上床，落梅也跟着爬上来。夏小荷只好去把风扇转动过来，对着床，调好睡眠模式。两个人睡，有点热。
一会儿，落梅就睡着了。手，还不忘抱着夏小荷的胳膊。
时针指向三点，夏小荷终于有了困意，眼皮沉重得张不开来。过了明天就放假了，以后不用早起，可以安心睡个踏实觉了。想想，就让人觉得愉快。
一大早，夏小荷就被手机吵醒。她拿过手机，迷迷糊糊地摁了接听键，直到对方说了一阵了，她才知道是杨茵。
杨茵是为给她安排的那个相亲对象的事打电话来的。夏小荷还有些迷瞪，脑子还没有完全清晰。不过，当杨茵似乎有意无意地问起她是和谁一起去的时候，夏小荷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了。
我妹，夏小荷简单说，她心情不好，我带着她散心。
等夏小荷挂断电话，才发现落梅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吵醒你了？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夏小荷问。
落梅摇头，问夏小荷，媒婆兴师问罪来了？
什么跟什么，夏小荷有点哭笑不得，这丫头说话，越来越显现出北方人的直接、粗犷来了，哪像以前那么文静。
见她还看着自己，夏小荷拍拍她，说，再睡会儿，啥事儿没有。我去买早点。
好啊，我再赖会儿，落梅说完，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电风扇还在呼呼地转着，大清早的空气，有点凉爽的味道了。夏小荷轻轻地给落梅拉上了凉被，盖在她肚子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