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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夜深花眠

2020-05-31    作者:lcj530    来源:m.6969xs.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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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夜深花眠

  且说,杨志和林海棠、夏露荷一道下了山,在下面枯草丛里找到掉落的鞋子,一起往回走。

  路上,林海棠说起她俩在公社遇到流氓夏露荷打架的事,杨志拳头一挥,说,算那狗日的走运,不然,我废了他!

  不过,七妹,士别三日,你真让我刮目相看了,杨志抱拳,佩服,佩服!

  你又开始酸了,夏露荷说,欺负朋友,就是欺负自己,不出手,那海棠算是白认识我了。

  杨志连连点头,我就喜欢——他顿顿,又说,欣赏你这点,侠肝义胆,义气!你要是个男的,我就跟你义结金兰。女的这么大气的人,我还没见过——

  女的咋了?夏露荷不满了,曹雪芹不也说闺阁中本自历历有人,不能因为自己的没出息、护短,而把那些美好的女子全都抹灭掉吗?你这么说,是不是歧视女性?

  我冤呐,杨志苦着脸,辩解,我怎么会有这种封建遗毒思想,我——

  哎,才知道七妹的伶牙俐齿吧?林海棠忍不住笑起来,哈哈,你这是自作孽——算了算了,说归说,该回去了,不早了。

  杨志家巴掌大的地方,人多,嘈杂拥挤,也没法招待夏露荷。自然,得让夏露荷住林海棠家。

  林海棠的家,位于老街中心,离S市日报社仅仅一街之隔。小小的院落,住了两户人家。另外一家,在外地工作,据说也被下放了。留守的老人去世后,一把铁锁掌了门,锁了满院的冷清。

  林家屋门前有一道月牙形的花坛,里面落满枯叶。静悄悄的院子里,两株海棠,兀自开着,小小的花朵,在风中芬芳,倒有点寂寞开无主的味道。

  打开门,进入客厅,映入眼帘的是藤椅茶几后面墙上正中挂着的那副郑板桥的《竹石幽兰图》。对面,挂着一幅水墨梅花,不知道是谁的作品。枝干上几朵梅花,似有风拂欲动之感。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夏露荷念着旁边的两幅字。

  那个香字,我以前就没认出来过,杨志挠挠头,说,又不好意思问。林海棠说,孔夫子还说敏而好学,不耻下问,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那会儿不是要把批林批孔的斗争进行到底吗,谁还学习老夫子那套思想?杨志说,你爸妈被批斗的时候,我还希望他们肚子里没有那些之乎者也的东西——

  好了,不说这个,林海棠打断说,当务之急,是先填饱肚子。折腾这么半天,七妹该饿了。

  有米吗?杨志问,林海棠点头。菜呢?杨志又问,林海棠摇头,这个可没有,这个年,我在七妹家里过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出去吃吧,这阵子菜市场也没啥东西了,杨志想了一下,说,生火也麻烦。

  三个人放好东西,又出了门。

  街上的灯已经亮了,林海棠挽着夏露荷,走在前面,一路说笑,杨志跟在后面。夏露荷回头看杨志一眼,说,我们唧唧呱呱的,可冷落杨志同志了。

  没事,就当是我在押送生辰纲,杨志正正衣领,说,又动动胳膊,做出舒活筋骨的样子。

  林海棠竖眉,你把我俩往哪里送?要助纣为虐?

  姑奶奶,一句玩笑你也能发挥,杨志摆手,惹不起你!

  说话间,到了饭馆。厅堂里有七八张桌子,有几个客人零零散散地坐了三张桌子。

  夏露荷四处打量,很快就被墙上贴着的画报吸引过去了。那些泛黄的画报,有毛主席讲话的,有人群簇拥着高举《毛泽东选集》的,也有拿着革命语录指点江山的,等等,背景一例是一片火红,图片下面有“万物生长靠太阳,大海航行靠舵手”“伟大的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字样。

  傅远帆!杨志喊,有些惊喜,你也在这里啊?!

  夏露荷闻言转过头,看见傅远帆从靠窗的座位上站起来——对面坐着一个女子,二十来岁的样子。

  是啊,真巧,傅远帆站起来,你们几个怎么——哎,干脆,一起坐吧,我们也才来一会儿。

  行啊,咱俩喝两杯!杨志走过去,坐下来,取下书包,又向夏露荷和林海棠俩招手,过来坐啊!

  夏露荷迟疑了一下,走过去,林海棠也跟了过去。

  哎,傅大少,不给我们介绍下这位姑娘?林海棠问,看着他。

  我姓贾,那姑娘倒不等傅远帆开口,自己介绍了起来。

  对,姓贾,我同学,傅远帆补充说,然后一一为她介绍夏露荷他们三人。

  七妹,想吃点什么?我请客!傅远帆掉过头,问夏露荷。

  随便,我不挑的,夏露荷说,看了一眼侧边的女子,那女子也正在打量林海棠,无意间碰触到夏露荷的视线,又无意似的看向杨志。

  早就听傅远帆说有个同学,关系很不错,杨志笑眯眯地,迎着她的目光,说,没想到是个这么漂亮的女同学——

  你可别说话,傅远帆听杨志这么一说,赶紧截住他话,拿起筷子,在碗里杵一下,很快又放下,说,吓着人家女同志。

  不是青梅竹马?可以升华的那种同学情谊?林海棠插,眼神有些促邪。

  她这算是报一箭之仇了,夏露荷心想,这回算是逮着机会了,凭林海棠的性格,怎么可能放过他?

  扯远了,傅远帆有点尴尬,胳膊肘支在桌子上,合起手掌,搓搓,说,真扯远了。然后又对贾同学说,别介意,我这几个朋友,爱开玩笑。

  对方点点头,也笑,说,没关系,看样子,你们下乡的时候处得不错,不像我想的那样——

  你想的是哪样?林海棠问,天天搞阶级斗争,斗得一个个都成乌眼?你看我们几个哪个像?

  几个人都笑了。很快,酒和花生米来了。

  七妹,海棠,你俩和这位革命同志一起来一杯?杨志要给她俩倒酒,夏露荷赶紧摇摇头,连忙说不会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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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你的酒虫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林海棠说,喝你们的,别客套了!真菩萨面前别烧假香,不看看都是谁。

  杨志嘿嘿一笑,抬头喊:肉丝面,熬锅肉,快点——

  吓我一跳!夏露荷抚一下胸口,说。林海棠白他一眼:你突然这么大声干啥?魂都被你吓掉!

  我是怕饿出人命官司了,杨志解释,没想到会吓着七妹。不催催,你们肚子里的空城计得唱到什么时候?

  喝你的,我们晓得催,林海棠瞪他一眼。

  傅远帆和杨志两人开始对饮。杨志问傅远帆知不知道考上了的事情,傅远帆点头。

  都还没见到通知书,傅远帆是怎么知道的?夏露荷有些迷惑,他是怎么知道的?他的通知书还在自己家里呢。

  你什么时候知道被录取的?林海棠这一问,问出了夏露荷同样的迷惘。

  傅远帆笑着解释,我回来后不久,从市里打听到的。

  门路多呀,没想到,林海棠赞叹,心里却想,当初咋不把杨志给弄出来?好歹,还是你的救命恩人——

  也不是什么门路,傅远帆说,恰好小贾同学一个亲戚在招生办工作,打电话去问过好几次,才得到确切消息。

  不说这些了吧,我们喝酒!傅远帆看一眼杨志,来,为咱们的友谊,干!失意人面前,不说得意事,这个道理,傅远帆自然是懂的。

  杨志仰起脖子,一杯酒见了底。

  哎,还记得我们在夏家湾打的最后一次牙祭吗?杨志说,董成刚那小子真有点斗眼的模样了,哈哈哈——

  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傅远帆说,我回来这些天也没看到他。

  他和小蚊子,也不知道成没成?杨志抓抓头发,冒那么大的风险谈个爱,不容易。搁旧社会,或者就是封闭愚昧点的地方,说不定浸猪笼了。

  什么容易不容易的?林海棠有些不屑,他俩根本没戏。最后那顿饭,你们没看出来结局吗?他们两个的事,我还当国家机密一样守着,没想到你们一个个全晓得。真是可笑!

  哈哈,杨志大笑,你说,一个房间里睡那么多人,又没墙,除了吃喝拉撒睡,就是这个算新闻了。董成刚这点事儿,夏志强都不会不知道,我看,怕是只有公社书记不清楚了——

  什么事?夏露荷抬起头,咽下面条,我怎么不知道?

  林海棠瞪着杨志,目光炯炯的,眼睛里写着“就你多事”四个字。杨志赶紧说,你不知道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事。

  你不说算了,我还不稀罕听,夏露荷又低头吃面。

  杨志讪讪地,傅远帆给他倒满酒,说,来,满上!两人一饮而尽,亮了碗底。

  哎,杨志,你可别把七妹这样纯洁的思想给玷污了,傅远帆说。

  我啥都不知道,啥都没说啊,杨志一脸无辜,怎么又扯上玷污思想了?七妹是出淤泥而不染,是吧,海棠?

  “谁腐蚀谁,还真不好说,”林海棠哼哼,也不看傅远帆和他的那什么同学,只顾把碗里的肉丝夹到夏露荷碗里,说,“这师傅眼睛不好使,把你碗里的那份都放我碗里来了。”

  面吃完,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傅远帆和杨志抢着付账,不想,老板过来说已经结清了,几个人面面相觑。

  刚才,我已经付了,和傅远帆一起的女同学说,正好,我有粮票,可以折算。杨志和林海棠听说,各自连忙打开书包,要补给她。

  远帆和你们是朋友,既然是朋友,都不要见外了,女同学说,这也算是给我一个面子。认识你们很高兴。

  听她这么说,林海棠和杨志也不再坚持了。

  傅远帆问杨志今后的打算。杨志挠挠脑袋:现在返城也容易了,我想走随时可以走,回来,随便找个什么工作,也能养活自己了。

  是,天无绝人之路,傅远帆拍拍他,说,是金子,无论在哪个地方都会闪光。

  几个人在饭店门口分了手,傅远帆送女同学,杨志送林海棠和夏露荷。街灯把人影拉得瘦长又重叠,夏露荷往后看看,心里竟有些发憷,不觉哆嗦一下。

  林海棠瞥见她这样,挽住她胳膊问:冷吗?夜里温度更低——

  后面的杨志赶紧脱下自己的外衣,递过来,说,穿上,走快点,回去就暖和了。

  夏露荷不接,摇摇头说自己不冷。

  你要是真冷,就穿上吧,林海棠说,冻坏了怎么办?

  没事,就是有点累了,夏露荷摇头。长这么大,还没穿过外人的衣服,更别说异性的,想想那感觉,也是别扭的。哪怕冻感冒呢,也不要穿。

  穿上吧,别逞强啦,当心感冒了,杨志坚持要给她披上。

  哎,你自己穿吧,林海棠挡开他的手,七妹累了,我们要早点回去休息了。

  到了门口,杨志站住脚,看着她俩。

  赶紧回去,多晚了,林海棠说,当心你家里不给你开门。

  好吧,你俩早点休息,杨志打个嗝,明天我再过来。林海棠挥挥手,撵他,走吧,一会儿可别醉倒在街头,冻坏了。

  我没醉——杨志辩解,被林海棠推着往前迈步。

  七妹,等着我啊,我明天来带你去公园——杨志边走边说,再见,再见!

  夏露荷笑了起来。

  酒癫子,别理他,林海棠嘀咕着,开了门,摸索着摁亮电灯,到厨房去准备热水。夏露荷一直跟着她,看她弄了好一阵的煤球,也没燃起来。她挽了下衣袖,帮林海棠多弄了些小木屑,烧起来后,再搁上煤球,一边在炉子上坐上水壶,在火门里燃起火来,不时加小木块。双管齐下,等煤球烧好后,水壶里的水也差不多热了,可以洗漱了。

  七妹,你太能干了,林海棠赞叹,每次我弄这个,都弄很久。

  夏露荷一边用火钳掏炉膛里的柴火,一边笑,不说我喧宾夺主就好了。掏得差不多了,又小心地把煤球夹进炉子,再夹一个对准煤眼,搁好。

  林海棠盖上炉盖,调好气孔,找出脸盆,倒了热水让夏露荷烫脚,自己又去重新装上水,搁炉子上。

  洗漱完毕,两个人钻进被窝。夏露荷这个时候才得以仔细观察林海棠的卧室。对面窗户下,一张写字台,上面整整齐齐的码着书本,一边是毛笔挂架,砚台等等。写字台旁边靠墙位置,立着一个书架,上面,同样搁满了书。

  这么多书!夏露荷惊叹,你都看过?林海棠点头,笑一笑,说,以前书更多,我爸妈房间里还有,只是,后来抄家的时候被弄丢了一些。

  提到母,夏露荷便不再多言,生怕自己说话不当,又让林海棠触动了伤心处。林海棠像是毫无察觉一般,说,要不是红卫兵走错了门,这些书,大多也到了废纸堆里去了。他们跑到对面那户人家,把他家给抄了个底朝天。

  夏露荷从书架上挑了一本《雷雨》,很快便陷入到揪心的剧情里,一时忘了时间。幽微的台灯光下,她的身影投到后面的墙上,一动不动。林海棠脑袋靠着她,手搭在她的腿上,散的长发遮住了脸,发出均匀的呼吸,伴着轻微的鼾声——跑了一天,林海棠是累了。

  夏露荷伸出手,轻轻替她拢起散乱的发丝。她的手很轻缓,生怕一不小心弄醒了对方。还不睡啊?别看了,啊?别冻着了,林海棠迷迷瞪瞪的,嘟哝说,快睡,光线不好……两只手抱着夏露荷的腰,又把脸埋进去。

  夏露荷脱了衣服,轻轻悄悄地躺了下去。被窝里,林海棠暖暖的身子靠了上来,搂着她的脖子,呵呵笑了:好舒服啊。

  没睡着吗?夏露荷问,没有得到回应——林海棠又睡了过去。夏露荷替她掖好被角,凝视着她含着微笑的脸,揽过她的肩,贴近她,闭上眼。

  灯光越发暗了。夏露荷被一片温热包裹着,嗅到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像极了海棠的味道。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外面的海棠,也这般进入了轻暖的梦了吗?她的心里,涌出一阵香甜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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