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春天的黄昏来得真快,刚才第四节下课时,太阳还整颗挂在天边。不到十分钟,已隐没消失了,只剩下灰蒙蒙的天宇和天边绛紫的云。风依旧强劲,幼嫩的叶随风摇荡,添补不了的空隙,犹如无法愈合的伤口,证实着世间的沧桑。
黑白相间的雀儿,“哇哇”地
乱叫着赶回巢。干燥的春,灰尘被凝成一股股旋风,溜冰似的在操场上打旋儿。
周六,高一高二的学生已经在昨天乘车回家了,天这么凉,大部分高三的学生也都躲在教室或者人多的地方,避开这料峭的春寒。
站在拦下,看东海打球,这是我来球场的唯一能做的。最初接触篮球时,糟糕的印象就一直刻在心里。小学二年纪,体育课上,老师让我们在他周围围成一圈,在中心给每人传球。或许是天生的爱静,对体育有一种反感抵触。当时,我漫不经心的低头看沙砾间爬行的大蚂蚁。刚抬头,硕大浑圆的球便飞了过来,狠狠地砸在胸口,随即脑子就是一片空白,呼吸不听使唤,象丢进池塘的石子妄想漂浮一样,呆滞地只感觉一阵眩晕。“咚”的一声闷响,我的背被猛击了一捶,仿佛是隔着棉被,一点都不痛,然而呼吸开始通畅了。我抬头瞥了一眼老师,就被他扶到旁边休息。人象傻了一样,脑子什么都没想,坐了一会儿,连假都没请,习惯性地径直回教室了。趴在桌上,睡了一觉,醒后吐了一翻,才从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中解脱出来。从此,我就再也没打过篮球,即使运动,也是选择危险性相对小的跑步,羽毛球或者乒乓球。
“别老站在栏下,过来跟我玩一会儿。”迅捷流畅地完成几个扣篮之后,东海有点自我膨胀漂浮,叫嚣着想在我面前卖弄一番。
“我不爱打篮球,真的没摸过。”
他硕大的双目瞳孔瞬间增大,瞪我一眼,“不用你摸球,过来,截我上篮!”
倍感无奈,只得仰天长叹。
“到底来不来,咱俩不好了不是?”端着球,一本正经地威胁我。
“好!好!好!”将外套搭在篮球架上,慢腾腾地走到他跟前,弯腰双手支在膝盖上,回瞪了他一眼。
“瞪什么瞪!”话还没完,不知怎地在我眼前一晃,就绕身过去了,“咣当”一声从身后传来。
“你看你这人,除了学习,没一样在行的。”轻蔑地对我翘起
嘴角。
“你跟我比,你好意思啊。我之前没碰过篮球,欺负我不是。……现在正式开始,少嚣张!”
“好,好,有志气。……开始了啊!”
他运球,左右小范围地移动,猛然向左的动作幅度增大,晃一下球,闪身到右边突围。立刻识破他的花样,身子右晃,截住了他的过人……
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整日在校园里转悠,篮球不可避免地要闯进视野,偶尔观看,记下了几招几式。况且,一个人再怎么优秀,行事肯定有规律,抓住他打球的规律,拦截就方便多了。
天不知何时
黑的,只感觉围着他和球晃啊晃,世界都颠三倒四的。恍然间,一个小时过去了。象刚从蒸房中出来,整个人都散发着热气,头上黏糊糊的,身上滑溜溜的,衬衫黏住身的地方,痒痒的。汗水流到眼角,蛰痛了眼睛。
不过,倒是挺轻松的,与长跑不同,打篮球眼花缭
乱的,每一刻都在变化,出于本能和目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在球和对手身上,每一个动作都需要果断正确的判断,大脑高速运转,平时脑海中浮沉的俗念被压制,只留下原始的天空,拥挤不再,一股风,可由天边吹到天边。
“差不多了……回去洗洗,该上晚自习了。”一道道汗珠淌在身上,奇痒难忍。
“打球爽吧!”他整个被汗水淋过,白色汗衫黏在身上,健硕的身躯凸显,憨憨地对着我笑。
“回去洗洗了,还在那儿傻笑。”
匆忙擦拭了身子,赶回教室上自习。浑身潮湿的闷热,我打开窗,融入静谧的夜。透明深蓝的夜空,明澈清朗,繁星散布,如孩童哭过的湿润的眼,询问着大地。风,从那黑的深邃席卷而来,凉凉的,有些冷,却使头脑清醒。夜,虽是寒冷,却更温暖,冷了自己可以紧抱身躯,醉了可以惺忪迷离,哭泣不会招致不必要的关怀,它把真实的世界留给我。
整个晚上,我都没有向后看,不过我清楚地知道东海投
射来了多少次的凝望。
日子,只能这么过,不陷入这场没必要的挣扎。毕竟,我已经爱过,那对爱痴狂冲动的眩晕早已退去,并且还有几个月就要毕业了,将来大家天各一方,这种事情更是无从谈起。
时间在忙碌的笔尖上流逝,草稿纸的厚度见证它的生命。没日也没夜,一天复一天,仿佛生命本该如此。东海还是喜欢逗我开心,我则渐渐地放松了警惕,生活要的就是快乐,在一定范围内,快乐是允许的。他变本加厉地嘲笑,我机敏地抢断,回之以讽刺,大家都开心,大家都快乐,一切都挺好的。
东海的表妹,名小丹,人如其名,小巧玲珑,有头脑,有见地,识大体,有涵养。方脸,碎发,眉目清秀,不算是个美人,但绝对是个好女人,配东海是绝搭。一颦一笑,默默地倾慕、传情、交心,是他们的
恋爱之道。两人回家正好顺路,东海载过小丹那么一两次,原本我见了,心里还要猜测他们会聊些什么。但是,现在这种好奇心消失了,我只是个局外人,爱情的局外人,我分析身旁每一个纯真的爱,羡慕他们的光亮,为他们固执的愚蠢和尊严担心,讥笑他们
恋爱方式的笨拙……我站在世界之外。
由于高考倒计牌挂上的缘故,大家开始变得不安、紧张和烦躁,只是程度不同而已。最近,小丹找东海的频率越来越高。看着他们伫立在窗外的柳树下,那羞涩的神情惹人发笑。每当这时,一寝室人总是趴在窗前观看,偷笑。这次,学敏应景,讲了个笑话,把大家乐得肠子都打结了,无疑惊动了外面呢喃的两位。他们转移阵地,这一举动,让笑声更加肆无忌惮。隐约他们又听到了,干脆离开了我们的视野。大家无趣,便坐回原位吃饭,小声地说笑刚才的事。
“刚才谁在那儿起哄?”东海横脸咧
嘴一脚踹门进来了,假装生气的水平太差,大家反倒笑得更狂了。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小军的不温不火,最适合这种场合打趣。
东海只有靠着床帮,咬紧嘴唇点头甘受忍辱的份儿。室内的音量陡然又扩大了好几倍。徐江和风举更是笑得发癫,握着床帮晃得吱吱响。
“是不是你带得头?”东海居然莫名其妙地指向了我。
“怎么是我带得头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带头了?”
“你笑得最
阴险!”此刻,他才是最
阴险的。
“我是好心,给你面子,才没那么大声地笑。……居然,还敢冤枉我。”
“我冤枉你了?上一回,小丹就说你在偷看,我没理。这一回你还吆喝一帮人偷看。”
“啊,哪一回不是倾巢出动,再说是偷看吗,都是光明正大的!只是她对我比较熟悉,顺口说出我的名字而已。不信你问问大家。”
“我们上一次可没看。”一句话突然之间被说出五六次,竟然出奇地整齐,可谓异口同声。
“啊……你可净听他们瞎说吧。”我郑重其事地告诉他。
“我就听他们瞎说了。今儿非好好修理修理你不可。”东海抿嘴邪恶地笑,双手指关节噼里啪啦地响了一遍。
“你胆儿大了,不想好了是不是?”虽然明知他肯定要动手了,但气势上不能输人。
“我是不想好了!”他步步逼近,我刚将饭盒放在桌沿儿上,还没从床上站起来。便遭他横身一扑,将近一头成年猪的重量压在我身上。正准备抓住上铺的床板,抽身出来,他一瘙我胳肢窝的痒,瞬间泄劲,摊在了床上,被他死死地扼住手腕。使劲想把困在胸前的胳膊撑开,但手劲抵不过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挣扎了一番,我算是没劲了,大口地喘气,恢复力气。刚才身子左右扭动挣扎,没注意到他的脸,此刻,竟然离得如此之近,细微的毛孔,都清晰可见,粗重浓烈的鼻息直冲到我脸上,热烘烘的,有些痒。乌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目光交叉的那一瞬间,我从他幽亮的瞳孔中看到我略带惊慌的脸,这一刻,他好像也从我眼中察觉了什么,感到别扭,正要起身,却又压了下来。本来身体没反应的部位,经他这么一起一落,彼此都感应到了,更是尴尬。闭上眼,躲开他的目光,似乎更是不伦不类,凝望他的瞳孔,我开始有点迷离了。
“你们俩怎么回事?”小军大概是怕我俩玩笑开过了,温和地说了一句。
我这才注意到先前的嬉笑已经断了,周围大家目光的注视。“快起来,快起来,你想压死我啊!”
东海也刚缓过神儿来,盯着我的眼睛,慢慢地从我身上起来。我也立马坐直了,再躺着,也太像一个做爱后兴奋得虚脱的女人了。
我扒饭的瞬间,眼角瞥到他扭头凝视的目光,我只好回头对他大咧咧地一笑,一切本该如此。
下午,做题累了的时候,回想东海中午为何起身后又压了下来。最初,心绪未平,认为他对我有感觉。后来,意识到那一刻两人姿势太过别扭,他要起身,然而这样的潜意识又与他的目的相背。本该将我困住,之后讲上几句令我发狂的嘲笑,但那一刻的目光交错,导致他意识混乱:起身,又觉得什么事情没办,随即又压下来。
我只能这样解释,并且这样解释也最好。
本打算按原计划,一只傻乎乎地嘻哈下去。因为有些事不能认真,否则就会乱套了
第二天下午,体育课,我跑了两圈松散了筋骨后,坐在双杠上闭着眼睛享受目光浴。他竟然没去打球,径直走到这儿,跳上来坐定。有一阵子,我们两个都没说话。不过,最终他还是开口了:“我一直觉得你有点怪。”
“是有那么一点,我知道。……怎么,我这样不好吗?”
“……不是……好与不好的问题……”
“有些事呢,你想不明白,就别费力去想它,因为想清楚了,就会诧异、迷茫、痛苦。……有些话,讲出来未必是好的,留在心底,才是一种真。……走,我们去打球吧?”出乎意料的清醒,我骄傲爽快的有点不象我了,“怎么不想玩?”
“熄灯后,拜托大家别说话了。”面对渐近的高考,我的症状是:过了十二点,还没睡觉,就失眠。
况且话题老旧,没新意:女人。青春的欲望,似火般燎原,燃烧整个青春,只余下灰烬。近来发现哪个女孩的脸蛋漂亮,胸部丰满,大腿修长……男人好像对女人的想象都集中在这些方面。男人很傻,只看见女人脸蛋漂亮,还不清楚喜欢女人什么,就已将女人娶过门因此,婚后受罪是理所当然;而女人,被靓仔电到的,只是个别,男人嘛,长得帅点当然最好,丑点也无伤风雅,预期收益当然要明了,最起码要知道自己通过婚姻会得到什么,天下的女人这点都很
精明。
“睡觉了……别说了……再过一会儿,我困意已过,就整个晚上都睡不着了。到时候,我睡不着,你们也别想好好睡哦!”这帮混小子,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终于静下来了,我睡意也过了。
夜,你的孩子又来漫游了。通常,这个时候我会想一些白天没工夫想的事,以前想不明白的事,将要遗忘的事和有关明天的事。在夜里的冥想,你不必闭上眼睛。闭上眼睛,大脑运转得太快,象过场似的,刚想清楚转瞬又给忘了。睁着眼,一切都了然于胸。再闭眼,就是累了休息了。
我还有个毛病,夜里醒来一定要看时间,结合兴奋的劲头,估算大概什么时候能过休息。从枕头下摸出我的电子表,按夜光键,随即屏幕蓝光爆亮,0:47。
“怎么还没睡?”东海的声音静静飘来。
“怎么你也没睡。……睡意过了,睡不着。”我轻轻地回他,这个时候听到他的声音,心里很是开心。
突然,有什么东西碰到了我的头?紧张地颤抖了一下,居然是东海的食指,慢慢地他的手贴在我的脸上,轻轻地抚摸。我的心怦怦直跳,对他的举动感到吃惊。然而,巨大的喜悦冲撞着,想要回应他。伸手摸索着越过床帮,触摸到他浓厚扎人的头发,宽阔的额头,浓厚的眉毛,粗狂的眼眶,长长的睫毛,光滑挺直的鼻子,纤薄微张的嘴唇,粗壮的脖子,
精巧的耳朵……
就像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空旷的原野,我站起来,很是迷惘,不知要往哪走。哪里才有明天,哪里才是彼岸?我真的觉得一个人太久了,这种长久的感觉已经超越了我的年龄,象一个垂暮之人的孤独的永久。我没有再祈盼什么,只是嫌时间太慢了,仿佛任何事都可以做完,而我总是闲着。心时而暴怒,时而乖戾,时而平静,时而……
我躲进书里,找寻另一个世界。在那儿,我忘记了自己,随着他人的人生,悲喜交加,感觉好像很充实,可一旦从书中醒来,就有种被抽空的感觉,失落,象你举目四望,大晴天没有一朵云,街上没有一个人,在炙热的阳光下,一切都死了。
现在,有个人闯入我孤独广袤的夜,该怎么办?漠视他,我做不到。他举着一把火炬,在无边的黑夜奔走,寻找自己想要却不知道的东西。那火炬微微的亮总牵着我的心,他走到哪里,【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➒⁹⒍➒xs.net】我望到哪里。我曾以为他找不到我,会走出去。然而,不是,他走到了我的面前,用闪烁的光刺瞎我黑色的眼,我该怎么办?是重新冲进黑暗,继续一个人生命中无垠的孤独,还是让他灼伤我的眼,由他领着我到爱的阳光下,感受温暖,沐浴片刻。
别呆在这寂寥的夜,别再象个野兽,在夜色里狂奔嚎叫,在虚脱时跌倒,一心要死却死不了,别再黎明时分凝望,仓皇地窜进洞穴,舔永远郁结不了流血的伤口。出去吧,出去吧,出去吧……即使那世界不是你的,看看也好,不枉你孤独寂寥的一生,出去吧!
这件事他压根就不明白,糊里糊涂的,就这样吧,总之没有多长时间了。以后两个人天各一方,他也不会想起我,而我要搭载的,也正好是,这个只在我生命里行驶两个月的便车,欣赏沿途旖旎的风光。
不知道东海是否有进一步的想法,我倒是此后多年一直把他当做意淫对象。当然,此时的我们也没有进一步的条件,况且这一切就够了,一旦真有那么一天,拥有了彼此,离别岂不很痛苦。多年后分析此刻的举动,真实的想法是怕进展太快,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之后,后悔,埋怨我带他进入这么一个世界,离开我。心底还是保存了一丝侥幸,希望他能自己清楚在做什么,希望他象我一样敢于冲破现有的伦理。这仅是一厢情愿飘渺的幻想,我也没打算它会实现,只是希望它存在长久些。
见到东海和小丹在一起,心里竟然很平静,没有一丝妒忌,反倒是有些窃喜,庆幸自己不是被骗的人。他的心有一部分是我的,我拥有他最真的爱。但是每当看到他为小丹忙碌时,总不免自嘲,可怜自己。有件愚蠢的事,更加深了我的痛,逼自己看清除了他无知的爱,其余他的一切我丝毫不曾拥有。
清晨醒来,他还在安静地熟睡,照旧板着脸,一幅生气的严肃样。突然,有一股冲动撩拨我的心,他半夜伸手过来逗我,让我不能好好睡,也该逗逗他了。轻轻地点他沁汗的鼻尖,一次,两次,居然还没反应。正当我又要点下去时,他猛然睁开眼,凶神恶煞地瞪着我,吼了一个字:“滚!”之后,目中无人地又合上眼睛。
心头一震,我向远方看,才知道自己受伤了。自尊、失望以及愤怒,让我大脑空白,让这句话脱口而出:“以后,不准再对我用这个字!”
他爬起来冷冷地看我一眼,一幅不耐烦的样子。我的灵魂离开了这个地方,躯体直接从床上跳下来,跟了出去。
我没料到他在我心中的分量是如此的重,一个字便能伤我至此。我甚至为他推卸责任,回想是否此前我就对这个字怀有厌恶。然而,没人对我这么说过,打击那么大,完全是因为我太在意他,字从他嘴里出来的。
中午,他打饭回来,进门对我一笑,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我迟疑了一下,继续低头吃饭。他则立马找了个地方,埋头吃饭。眼角暼到他受伤的神情,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仅凭他一个微笑,就要摆平我,也太不拿我当回事了。只是没料到,他比我还脆弱,容易受伤。虽然怒气已消了一大半,但自尊还是让我静静等待。
我和东海整个白天都没有说话,晚上静静地等着他出其不意的偷袭,然而,所有的迹象显示黄鹤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我禁不住地自责,明明只剩一个月相处的时间了,为何还要惹他生气。可另一方面,他竟这样不懂得珍惜,又不是我的错,这么一点小事,他都不肯退步,原本就没有未来,何必这样僵持,放下才是正确之举。这两种思想盘踞在我的脑海里,争执不休。最后,我还是可怜自己,不想连这么小小的一点朦胧也失去。两人见面比陌生人还要疏远,令我十分的痛心。
中午,同学们陆陆续续地离开,教室里只剩下几个人,我握着笔,间歇在纸上叨两个字,看看表,又瞅瞅东海。心里憋屈,堵得透不过气,无奈终于从座位上站起来,向他走去,心里忐忑不安,直想立马凭空消失,摆脱这种无措。站到了他的身边,他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漠视我的存在,继续奋笔疾书。陡然间,心碎了,想让这一切的无措戛然而止,想转身就走。然而,我还是站在那里,依靠着最后一点希望。稍微平复了心情,象往常一样,将手搭在他肩上,正要开口。他缓慢地抬头,径直冷漠地盯着在他肩上的手。我的手臂瞬间死去,从他的肩上垂落。一切都没必要谈了。我转身,大步向门口走去,可突然之间又恨自己太没肚量了,这一点小小的污辱都忍受不了。再说,他不是别人。于是,我摒弃尊严,又折回来,拉了一把凳子,坐到他旁边。
“干嘛?”他冷冰冰地扫我了一眼,继续做题。
“昨天的事,是我不对。我道歉!……原谅我……好吗?”我逼自己盯着他,渴望看到一丝希望。
“滚!”他象尊雕像一样无情,好似嘴唇都没有动过。
多么简短的一个字,将我逼得无地自容,悔恨自己真不是东西。居然,还想着要跟他和好。我鄙视我自己,把自己丢了。
一路疾走,我也弄不清楚,自己去了哪里,又怎么回来的,只是回寝室再见他之时,我没有再失去自己。他是个陌生人,不值得,也没必要,再有什么瓜葛。老天已经很对不起我,我不可以作践自己,我不允许自己的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