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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几天了，新年的闹劲儿逐渐淡了下来，不像前几个晚上，总有人打电话，约我出去一块玩。我也难得清静，便一个【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⁹₉₆⁹xs.com】人躺在母亲的被窝里看电视。母亲到隔壁嫂子家聊天，奶奶昨天去了姑姑家也还没回来，姐姐被她那一群人叫出去玩了。现在就剩狗陪在我身边，而它老是卧下老实一会儿，便在院子里跑着，撒趟欢儿。
“咚……咚……咚……”这么擂大门，谁啊！狗一早就跑出去了，却没叫，定是熟人。
“谁啊，谁啊？”我披上外套，出屋吆喝了两声也没人应，将院子里的灯开了，去开门。
“章文？怎么了？”将狗赶到一边，趁着门里
射出来的光，才看到是章文蹲倚在大门上，一脸的迷糊，费力睁眼看了看我，又闭上了。
“喝酒了，怎么喝成这样。”死沉死沉的，人象一滩烂泥，搭在身上的泥巴，是止不住地要往下摊。好不易，我才把他架到我屋床上，身子摆正，鞋脱了，外套脱了，被子盖好掖好，又赶忙去厨房给他到了杯水。回来时，他已是趴在床沿儿，地上一滩呕吐物了。
无奈，只好先将他扶起，用毛巾将他
嘴擦净，喂他喝了几口水，之后又去清理地上那一滩。
“小世，你在里面干什么呢？”母亲从隔壁回来了。
“妈，是章文喝醉了，在我屋吐了一地，我正在清理呢。”铁铲将煤渣铺过的铲起来，用扫帚扫进铲子里，倒进垃圾桶，顺便将屋门大敞，通通气。
“他在哪儿喝醉的？”母亲进来，将暖水瓶提到我这儿来。
“不知道。他醉得一句话也不会说了。亏他还能摸到咱门上来，要是醉倒在半路，还指不定怎么样呢！”
“你好好看着他，半夜记得扶他起来喝水！我回屋了啊！”母亲刚跨出门槛，又折了进来，“给他家里大电话了吗？”
“还没来得及。”
“赶紧打，没准他家里人正惦记着呢。我把门关了啊，要是风进来吹着他，容易感冒。”
“恩。”母亲回屋后，我打电话给了章文的
父母，也有点累了，准备睡。刚关灯，就听到他翻身过去呜咽开来。知道他和秋叶分了，心里憋屈，就什么也没说，静静地听他哭。
“秋叶，你这个大混蛋，我恨死你了，我恨死你了……妈，我不想活了……”语无伦次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哎，这是我们认识的第六个年头。从他最初的意气风发，气宇轩昂，到最近的颓废，懦弱，我是最清楚的见证人。自从高三，高考强压以来，他就固步自封，一直按照原来的生活方式应付，时代在变迁，他最初的那套已起不了作用。可我劝着也没用，他还是那个他。在这个逐渐冷漠的世界里，他成了一个地道的弱者。总觉得他不如我，他将什么都归于自己。自己的朋友也作为私有财产，即使是财产，也有贬值的那一天，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友情再真挚，它的作用也有限。而成长必须靠自己，他却不明白。
逐渐地，呜咽变成了哽咽。我不忍他一直沉溺在悲伤里，就跟他讲了我跟东海的事。人嘛，悲伤的时候，总要碰见比自己还悲苦的人，才能好受点。
我也不知怎么开口，憋在心里准备私藏一辈子的秘密，噎在喉咙，还好他是最亲的人，他也知道。我支支吾吾地开了口，之后他便没了声响。
讲着讲着，我自己不自觉地哽咽。这个时候，我才清楚，其实我是没必要讲的。我之所以讲，是我心里太苦了，能说话的只有他这么一个朋友。我要他清楚，天下间比他苦的人大有人在，至少我就是。我苦，我也只是憋在心里，我没颓废，我一直往前走，即使前方什么也没有，我也不呆在原地。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什么也没有了，一点痕迹也没留。我们还是我们，最亲的朋友。
吃过饭，无聊，又回到了田野里。或许是农民的儿子吧，我始终认为大自然是我的生命之源，在这里看看花儿，看看草，都是舒坦的，自在的。
他说想到河边，我便陪着他去了河边。远远地望到了河滩，他将鞋脱了拎在手上，光脚踩着沙子走，我也仿着做。脚刚触地时，沙子那种细腻的冰凉，让我感觉脚心很痒，之后便是酷酷的凉。
冬天的河面变窄了，水了清澈了不少，没有浪花翻滚，静静的象面镜子，映着烦
乱的人心。
“我觉得自己象是白活在世上了。这辈子为了什么活都不知道。”他开口讲话，证明心里边已经想开了。
“我也不知道，活一天是一天。”
“活着好苦。”
“恩。……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受罪嘛！……你有死的勇气吗？”
“……没有。”
“那就好好活着。……没准，还能活出来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