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开始,我认真想了一些事情。这个社会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衣食无忧,像我妈那样一次能给我两千块钱的母亲也只是少数。我想起了武鑫,想起了马驰,我曾经的爱人,和我最好的兄弟,他们的家庭都是举步维艰。我小舅家又何尝不是,小妗子为了家计,虽然做的有点过分,但好像也情有可原。我想起武鑫也许正在啃着干巴巴的馒头不舍得买一份菜,遏止不住眼泪就流下来。我并不是最不幸的,从小到大从来不缺钱花,虽然感情上受点挫折,跟他们相比,竟是不值一哂。我想起离开北京时,启涛说的“东西永远是给需要他的人准备的”话,才明白我不劳而获就拥有的银行存款,是很多人需要汗流浃背才能挣到的生存根本。我想我该做些什么,那笔钱对我现在而言是可有可无,与其存着生利,倒不如成就一些人的梦想。我能力虽然有限,帮一下林树应该是可以的。或许,我也可以匿名给武鑫寄点钱。
我在应该怎样帮林树和该不该再打扰武鑫的问题上纠结了几天。我想,如果启涛去见过武鑫,我还是不寄钱的好,无论如何,邮戳会出卖一切。最后,我决定等秋天再帮林树,那时他妹妹正好要上高中。至于武鑫,我决定先探探邵森。
我和邵森经过月余朝夕相处,已经相当熟稔,处的久了,才了解他的痞子劲较之启涛犹然胜上一筹。我告诉邵森,说我想见启涛,让他转告,启涛若不见我,我就给武鑫寄钱。邵森双目炯炯有神的刮刮我的鼻头,贼贼的一笑说:“你那点钱还是给我买烟吧。启子上次去北京给武鑫留了钱,用不着你小子多情。如果真是钱多的往外
乱蹦,随你便,哪怕你和武鑫鸳梦重温我也不管,伤心的又不是我。”我再次被他打败,不过却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启涛真的去看了武鑫,而且给武鑫留了钱,他不是去炫耀,而是真真切切知我所想,做我所想,关心我所关心。我发现自己以前有些狭隘,心胸不够宽广,想得多,悲观,容易钻牛角尖,给自己找了许多无谓的烦恼,却忽略了最值得珍惜的东西。我尚然难以忘记武鑫,也没有理由剥夺并占有启涛的过去,即便启涛真的去看了谢鹏飞,我也应该尊重他的过去,正如他尊重我的过去一样。他能做我所想,我自然要爱他所爱。我觉得心里豁亮许多。每个人都有埋藏在心底的过去,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都有自己的追求,一颗心不可能完全属于一个人,生命也不仅只是为一个人绽放。我爱启涛,就要珍惜他所拥有的一切,因为是它们成就了今日的启涛。我想我以前的确是不懂珍惜,不懂感恩。我妈选择再婚,我不喜欢,连带着也讨厌我继
父,其实,只要我妈过的快乐,我就没有理由不感激能带给她快乐的人。她生了我,又用乳汁养育我长大,给了我活出自己的机会,她有权力追求自己的幸福。她幸福,我应该为她高兴。还有小妗子,我曾经最厌恶的人,在我妈不在我身边的日子里,是她为我缝补浆洗衣裳,烹制美味可口的饭菜,我才得以长大成人。我没有谢谢她,反倒鄙视她。我错了。我想等探家时候,一定要当面谢谢她。
那天,我把另一条石林烟偷偷送给了邵森。我从心里感激他,他的消息不仅让我安心,更让我有了醍醐灌顶般的顿悟。另外,不知为什么,我想知道一些启涛和谢鹏飞的事情。也许,我只是想完整的拥有启涛的过去吧。我跟邵森说,感谢他一个月来对我从肉体到
精神上的折磨。
邵森平时看起来嘻嘻哈哈像个活宝,到了训练场上就成了“魔鬼”,不仅对我们要求近乎苛刻,自己也是身先士卒,要求我们做到的他必是做的最好的。即便下有泥泞凹坑,上有火辣辣的太阳,他也是毫不含糊的率先通过,要求我们端枪时坠三块砖,他必能坠着四块在太阳底下站半天。此外,他每天都给我开小灶,虽然折腾的我
精疲力竭,【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⑨⑨⑥⑨xs.com】浑身酸痛,但我的身体却是越来越棒,军事技能也突飞猛进,这里边一部分是我的努力,另一部分则得归功于他。虽然他不告诉我启涛在哪里,但我还是挺敬佩他的。
邵森听我奚落他,笑眯眯的眨眨眼,神气活现的接过烟,贪婪的嗅嗅味道,拿着拍拍我脑门,嘿嘿笑道:“知道香烟在英文里什么意思吗?你小子无事献殷勤,又要给我设什么套呢?”我故作傻笑,斟酌着说:“我哪敢,设套也得你肯往里边钻啊!”他将信将疑的看看我,一笑说:“这话有问题!说吧,只要不问我启子在哪就行。”我笑道:“我保证不问他,嘿嘿,跟他有关。”邵森屈指弹弹我脑门,笑着说:“跟他有关的多了,那得看你想问哪方面的。”我问他认不认识谢鹏飞。邵森看看我,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笑着说:“知道你小子早晚会问。上次启子去北京,你是不是就怀疑他去看谢鹏飞啦?”我点头笑道:“好像有点。”邵森摇头笑道:“你小子忒不老实。什么叫好像,还有点!你自己没发现你身上多大醋味,跟启子一个鸟样。”他慢条斯理的拆开香烟包装,取出一盒,抽出两支,扔给我一根,自己点燃了才说:“实话跟你说吧,启子那次去北京就去看了武鑫,我跟他一块儿,他一路上都没提起谢鹏飞。你小子放心了吧。”
我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世界上最远又最近的距离,是两个人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启涛忍痛不去看望谢鹏飞,一心一意的爱我所爱,让我很惭愧。我需要在已经豁亮的心里刻上信任。
我沉默不语。邵森笑着说:“你小子又琢磨什么呢?行了,跟你说说也没什么,我知道的不见得比你多多少。启子跟我和谢鹏飞是同年兵。新兵连时候,启子跟他一个连一个班。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他俩,我在另一个连。下连队后,我和启子分到一个班,他在二营七连,经常来找启子,我跟他才慢慢熟了。开始我并不知道俩人有这层关系。有一次我去猪场看启子,他那次喝了很多酒,我瞧着不对劲,逼着问他咋啦,他说他很苦闷,才跟我说了谢鹏飞的事,问我会不会看不起他。我能说什么呢,兄弟加战友。当时我问启子是不是爱上谢鹏飞了,启子说不知道。后来他就退伍了,再后来的事你也都知道了,就不用我说了吧。”邵森说完,将烟夹在腋下,拍拍屁股站起来,笑着说谢谢我的“魔鬼”,他要一人独享,好好品味我以怨报德的礼物。
五月很快过去,天气渐渐转热,夏常服穿不住的时候,行道上的白蜡树荫已可供人消夏,漫步其下,一阵风过,树叶哗哗啦啦像是唱歌,令人心旷神怡。转眼到了七月中,因为下雨,我们得以呆在屋里休整。这些日子,我见缝插针的练字,钢笔字像十八岁的小伙一样越长越帅,连干爹和小舅都在回信里夸我的字写得越来越漂亮,我妈则说我越来越出息,越来越懂事。与此形成鲜明对比,且让我无比沮丧的是:竹笛好像进步不大。几个月训练下来,双手起了厚厚一层茧子,原本挺拔秀美灵活的十指变得粗蠢笨拙,拿着小巧的竹笛就有点无从下手,完全成了一双废物,用它捏着老二撒尿都觉得糙肉,唯一值得自诩的只是
嘴巴贴在竹笛孔上,一口气吹出去能够不跑气。至于演奏方面,班长极口“称赞”,说我虽然吹得曲不成曲,调不成调,但是曲谱是死的,人是活的,他支持我创新,夸我好歹不是滥竽充数,比南郭先生强多了。林树用一句夸张的评语来挖苦我:“要不得咯!日头好毒,你一吹,整个连都得冻感冒。”邵森对这些乐器类东西不感兴趣,每次见我拿出笛子就直皱眉头,讥讽我简直糟蹋了民族乐器,嘲谑我干脆扎女人堆里学绣花得了,说我用钢笔绣的字不错,可以发扬光大。我明白他所指,无非是想让我从有声世界消失到无声世界,让他耳根清净。我很想放弃,想起马驰,就只能给自己鼓劲。我努力了,尽心了,才能无愧于心。
又过了几天,是大暑节气,一年中最热的时期。我坐在器械场边练习竹笛。天气异常闷热,坐着不动也出汗。我白费半天工夫,没什么进步,反倒弄得身上黏腻腻的硌
硬人。烦恼上来,我放下竹笛,双手扣腕上了双杠,坐在上面抽烟,望着不远处灯光球场上的邵森和几个战友的跳跃的身影。围观者的喝彩声一阵阵传来,在静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噪杂。我想了很多。马上就到八一,我得去见马驰,小子也不知道过的咋样,没有笛子的日子,他是怎样打发业余寂寞时光的。我又想起了许伟,虽然他不对我胃口,但他人其实并不坏,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将来能够更好的在社会上生存。我坐了一会儿,看见球场上一群人结束战斗,一个熟悉的身影向我走来。
邵森走到近前,把篮球扔给我,在旁边的双杠上来了直臂摆体上杠,做了几个杠上直体翻滚,倒立片刻,然后跳下来走到我身边,脱掉背心搭在杠上,抹抹汗水瞧着我说:“今晚不正常啊!往常这时候你凄凄惨惨吹得起劲着呢。笛子呢?”我指指竹笛,说:“看你们打球挺热闹的,没顾上。”
“真的啊!”邵森拿着竹笛走回来,用它捅捅我:“小样,你就跟我扯淡吧。这些天没事就抱着笛子不放,当我是白痴啊!接兵时候马驰给我吹过《骏马奔驰保边疆》,挺不错的。笛子是他送你的吧?”
我点点头,笑着揶揄他:“不愧是排长,特务连的蚊子都得被你区分出公母来。”他跳坐到杠上,用竹笛梆梆我脑袋,笑着说:“你小子甭跟我拍马屁,明察秋毫我是做不到,蚊子是公是母也不关我事。我知道你小子是公的,就是想不通咋就多愁善感挺像是母的。”他身上汗味很大,我下意识挪离他远点,未曾反驳却听他笑道:“我又不是定时炸弹,你躲什么躲?”说话间就伸胳膊搂着我肩膀:“别瞎想啊小子,我作为一排之长,这是照顾你跟你谈心。赶紧的,上烟。”我无可奈何的给他上烟,又为他点着。
这几个月处下来,我成了邵森的小跟班,除了他外出不让我跟着,多数业余时间总要让我跟在他屁股后边。我挺乐意这样,情感之外,我俩各取所需,他让我跑腿,我想把他哄晕了套出启涛下落,但这个计划难度很大,他挺适合做保密工作,而且反侦察能力超强,我没听他说过一句梦话。
邵森满意的喷出一口烟,把玩几下竹笛,将竹笛递给我,笑道:“你小子咋不说话啦?”我笑着说:“你不是要给我上课嘛,我洗耳恭听。哪有首长讲话新兵蛋子打岔的!”
“呵呵,觉悟挺高嘛。”邵森朝我喷一口烟,笑道:“以前咋没发现啊!你小子就甭寒碜我啦,我就是一小排长。”他贴在我耳边,未语先笑的说:“你未来公公才是首长呢。”我没好气的把篮球扔地下,他马上跳下去,拾起篮球,笑着说我破坏公共财物,又咳嗽几声瞧瞧周围,小声说:“算哥哥说错话了,下不为例。不扯淡了,快熄灯喽,回吧。”
回到连队,邵森直接冲到洗漱室,让我一块儿把他的洗澡洗漱用品拿去。入夏以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我回到宿舍,本想骗林树给他送去,犹豫一分钟,还是执行了命令。邵森能够坦然跟我相向,着实对我考验不小。我欣赏他的身体,难免有一些遐想,这种偶尔的想法让我感到恐惧,但我不能心虚。我跟自己说,不能害怕,越是害怕越容易出问题,我也出汗了,也得洗澡。
邵森脱的光溜溜的撅着屁股正在洗脸,我把东西给他放下,他抬头瞧我一眼,冲我挤挤左眼,促狭的说:“我身材比启子棒吧?”我见惯不怪,故作不屑的哼了一声:“比他差远了。”他扑棱扑棱头,暧昧的斜一眼我的
裤裆,抬头就特欠揍的说:“王八对绿豆。”我背转身脱衣服,他却跟着凑过来。我汗。我来气了,索性直接脱给他看,他还真就笑眯眯的张
嘴瞧着,还调侃我说:“这远看和近看是不一样。嗯,人有点驴,老二也像驴。”然后嘿嘿笑笑说:“汗颜啊,跟你一比,我这就太袖珍了。”
邵森这么跟我开涮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我见过他的身体,而且是无一遗漏。他胸毛很浓密,在心口处成一条
黑线蔓延至私处,变成一片
黑森
林,衬着他半包的弟弟,那里算不上雄壮,但充血后想必是相当可观的。
我瞪了邵森一眼,他坏笑着用脸盆挡住下体,耍嘴说:“完了完了,这下春光外泄了!”我刚想损他几句,瞥眼看见有人进来,话就只能生生咽进肚里,闷头闷脑简单洗洗就结束了战斗,回宿舍前,我兜头给他来了一个淋浴。邵森追到门口,到底是不敢当众裸奔,只能探出脑袋骂我欠修理,说回头再收拾我。
我凯旋回宿舍,还没高兴一会儿,邵森回来了。他不怀好意的瞧我一眼,放好东西,找出干净内衣
裤换了,看看无人,跟我耳语道:“死小子,作为你目无上级的惩罚,以后哥哥这贴身衣物你就包了吧。”然后他得意的笑笑,直接把脏衣服撂到我床上。我欲要扔回去,看见林树走进来,只好团巴团巴塞到自己的脸盆里。邵森可恶的吧嗒吧嗒嘴,悠然自得的到二排找人海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