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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2020-08-03    作者:井拔凉    来源:www.9969xs.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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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森喜欢女人,所以才会无所顾忌的跟我开玩笑。我有点无福消受,身体久况,欲望像是草丛里的地雷,一触即发。入夜,宿舍里的电扇呼呼直转,前后窗都打开了,感觉却还是热。我躺在床上,候着连长查过铺,便坐起来点着一支烟。邵森也没睡着,拿着一张报纸直呼扇,耳朵里塞一对耳麦,正在听我的随身听。他坐起来朝我招招手,递给我一只耳麦,掐过我的香烟在床头给摁灭了,然后将头冲着我的方向躺下,翘着二郎腿一摇一晃。我听了听,是一档广播节目“枕边悄悄话”,以前听过,主要是说一些关于男女性生活方面的知识,回答一些问题和建议。邵森是忠实听众,一熄灯就霸占了我的随身听,也不怕听得多了跑马,有一次我起夜时就看见过他撩人神经的激凸。当时是六月天,他只穿了个大衩,仰躺在凉席上,双腿岔开,一只手半伸进衩里,胸膛起伏睡得正香。我坐在床上瞧着眼前的旖旎风光,只能望梅止渴画饼充饥,当夜便做了个稀里糊涂的春梦。

  我心不在焉的听着“枕边悄悄话”,心里边想着启涛,偶尔拿眼睛踅摸一回邵森的裤裆,架不住欲望的时候,就把耳麦递还给邵森。邵森坐起来瞧瞧我,又有意瞄一眼我裤裆,忍着笑做个鬼脸重新躺倒。那夜,我第一次和他对着脑袋睡觉。

  我仰躺在床上,嗅着空气里充斥的原始的气味,回味着遗憾的梦境,想启涛是不是也梦到我了。没一会儿,我听到窸窸窣窣一阵响,瞥眼瞧见林树正起身下床,弯腰从床头柜里往外拿东西。我故意嘟囔几句,眯缝眼瞧他。林树回身瞅瞅我,动作便轻了许多。我见他拿出裤衩,轻手轻脚的褪下内裤,擦擦小腹,还特有趣的拿到鼻子跟前嗅了嗅。我强忍着没笑出来,看着他换上裤衩,坐在床上发回癔症重新躺倒,一只手探进裤衩里抚慰几下,在床上翻来覆去几回沉沉睡去。

  林树比才来时胖了不少,好像个头也蹿了一些。自从我知道他的事情后,每次见他爱惜的把碗里的米粒面条吃干吃净,连掉在桌上的菜都要夹起来吃掉,心里就莫名的发酸。他惜粮如金,背后却是家庭原因让他养成的习惯。我在他面前觉得自己矮了一截,想起不了解他时还觉得他挺可笑,不讲卫生,才明白其实是自己挺可悲,此后我就努力不让自己剩饭,尽量不往桌上地面掉米粒,但还是不得不感叹由奢入俭难,习惯一旦养成真的很难改变。林树跟我熟稔以后,有事没事都爱跟我摆龙门阵,训练间隙撒尿都要问我去不去,去了之后又生怕被人瞧见,专拣没人角落放水,洗澡时遇着战友跟他开玩笑,他都会不好意思的脸红半天。有一次我喊他接岗,偷偷地弹了一下,小子当时还迷迷糊糊的揉摸了几把,逗得我差点失声爆笑。我很乐意听林树说他家乡的山水、风俗人情、妹子和泡菜。有一次我打趣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妹子,他忸怩着说没有,我不信,他说真没有,然后看着远处出回神,神色黯然的说有一个,他家穷,一直没敢跟人表白。我只能给他鼓劲,让他雄起,撺掇他给那妹子写封信。他摇摇头,自卑的说人家不会看上他。我只能对他表以十二万分的同情。林树什么都不比别人差,吃辣椒全连无敌,军事训练各科目都不输于人,四百米武装越障跑得比我还快,上学时,还是校足球队的前锋,但是一说到妹子,他就偃旗息鼓。我笑他将来结了婚是不是还准备这样,入了洞房还羞羞答答的说自己不行。他羞红了脸,说我一肚子坏水,不理我了,然后就愁眉苦脸的说自己就是张不开口。

  我起身换掉内裤,傻傻的学林树嗅了嗅,感觉好像跟启涛的气味差不多。重新躺回床上,我睡意全无,满脑子都是春宫图,只好操练副班长教给我的冥想方法,闭目臆想蓝天白云、高山流水、鸟语花香,就差念诵《静心咒》。宿舍里呼吸声和轻微的打鼾声交替响起,偶尔咯吱吱的磨牙声音教人瘆得慌,不知哪个战友说了几句梦话,跟着谁又翻个身嘟囔几句,一忽又传来断续的放屁声,接着有战友起夜时迷糊间碰着脑袋,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一边吸溜巴一边趿拉着鞋走出去,又舒心惬意的打着哈欠走回来,不多会儿又有尿急的小跑出去,再踢踢拉拉地回宿舍……我蜷在床上,聆听着静夜里的点滴声响,心总是静不下来,索性爬起来,从床头柜里摸出日记本、钢笔和小手电,趴在床上写日记。我写了一段《余味》,在下起一行的破折号后面写下“大暑”两个字。

  “旭日跃出你的眼睛,从敞开的纱窗钻进来,均匀铺撒在我心里。于是,你的鲜血便从虚幻里喷薄而出,化作起床的号角,唤醒我沉睡的灵魂。我伸展双臂,追逐你的足迹——在早操1、2、3、4的冲锋号中跟踪你年少的张扬,在碗筷的交响里流连你唇齿的余香,在器械场上触摸你飞翔的高度,在训练场上用黏腻感受你挥汗如雨的躯体。你【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⒐⒐⒍⒐xs.com】无处不在——闷湿空气蒸腾着你的体香,你挺拔坚韧的意志洇湿了作训服,浸透每一寸匍匐的土地。你的微笑,也盛开在我汗珠密布的额头,如同瑰丽的华彩乐章,激活了我的松果体,沐浴在你的视野之内。当你闭目入眠,余味便将我缠绕。白蜡树挥发出你的激情,助燃灶膛里的琴木哔啵作响。我沉醉——呼吸着燃烧的芳香,看袅袅炊烟散于四野,恰似你徜徉在我葱茏的心田。”

  第二天是星期天,我外出买东西,在街上碰到了李想。李想比先前胖了不少,问起来才知道他一下连队就被分到了炊事班,别的本事没长,独有大把的时间长肉。他倒是挺安于现状,颇有自知之明的承认自己不是军事训练的料,特拽的说一个连就一个炊事班,炊事班比正规班重要。我连声附和,说战斗力都得建立在肚子饱圆的基础上,战场上就算只剩下一个兵也得吃饭,但是,有了信念,饿着肚子也能打胜仗。李想笑着捶我一拳,有点沮丧的说:“你以为我想呆炊事班啊,天天和面蒸馒头,完了还得跟猪打交道,哪像你,天天摸枪,还有打不完的子弹。”我笑着问他喂了几头猪,他特窘的说:“嘿嘿,就一头,还被我喂瘦了。”我忍俊不禁。后来,李想跟我说了说指导员和其他新兵连战友的事情,我跟他说了林树的事。李想听后惊讶不已,回过神来挠挠头,说以前错看林树了,然后我俩一起转了一会儿,分手回各自部队。

  生活如常继续。隔天早上,邵森破天荒的没出早操。我回到宿舍,看见他正和衣躺在床上,盯着上边的床板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弯腰从脸盆里取洗漱用具,才发现里边有一件马迹斑斑的裤衩,便好笑的看看邵森,故意咳嗽一声,拎着他的内裤瞧了又瞧。邵森挤眉弄眼的用手指警告我,见我不为所动,他跐溜一下跳下床,拿作训帽扣在我头上,又把帽檐狠狠向下扥了扥,命令我把饭帮他打回来。上午战术训练时,他让班长代为组织,自己远远的坐靠在一棵树下,仰望着蓝天参禅悟道。到了晚上,吃饭时没见着他,熄灯前他才带着一股酒味回到宿舍,要求全排每人一百个俯卧撑,他自己也不例外。我觉得他不对劲,只偷懒瞧了他一眼,又被罚做了五十个仰卧起。完事后,他叮哩咣啷的拿上东西去了洗漱室。我只能在心里腹诽他有点神经质,耍酒疯折腾人。转到次日,邵森一切又都恢复如常。

  眨眼已是七月底,我提前找班长请假。班长笑着说:“你小子净跟我脱裤子放屁,找连长不就得了。”我笑着说得按程序来。到了晚上,邵森喊我出去打球,告诉我连长批了我的假,又问我一天时间够不够。我回说够了,又陪他打会儿篮球。回连队洗澡时,邵森要我帮他擦背。这是我第一次真正触摸他的肌肤,兴奋夹杂怵惕。他的后背非常光滑,我粗糙的双手抚在上面,无端生出点亵渎艺术品的感觉。我调整好呼吸,拿起毛巾匀力帮他搓背。邵森扭头斜我一眼,笑着说:“你没吃饭给我挠痒呢!还别说,挺爽!”说完他还故意悠长的嗯了一声,然后就笑到上气不接下气,里还不留口德的损我:“海子,照你这个搓法,都能帮蚯蚓搓澡了。”我觉得自己挺衰,点儿背遇着这么一个没完没了蛊惑人的家伙,爽性狠狠在他背上蹂躏几下,笑着问他爽不爽,不爽还有绝活。邵森吧嗒吧嗒嘴巴,嘿嘿轻笑着说:“臭小子,夸你几句你就受不了啦。”我晕菜,极不爽的瞪一眼他的后脑勺,真想敲他一下。我回敬道:“本人正在努力帮蚯蚓搓澡。”邵森笑着说:“死小子还挺记仇!得,怕了你啦。待会儿哥哥将功补过也帮你搓搓背,咋样?”

  那天,邵森还真帮我搓了背。他用力很匀实,不疾不徐上下移动,边搓边跟我天南海北的瞎侃,连带着把我涮一回。他笑着说他今年走霉字遇着一个小鬼,还极其不幸的正在帮那个小鬼搓澡。

  次日是八一,天色沉,没有一丝风。邵森找文书取了件雨衣,又不知从哪找来一辆自行车,要送我去城里。我说自己慢慢走着就行,他双眼贼亮的跟我说:“你以为我是送你啊,等你上了车我就跟启子告密去。”我不以为然的笑笑说:“这我相信,你天生是干克格勃的材料。”他笑着骂我一声臭小子,说我就是欠收拾。到了车站,他将我送上公共汽车,叮嘱我别错过下车地点,早点归队,说中午连队会餐,他会给我留一份,等晚上让我陪他喝几口,临了又让我代他祝马驰生日快乐,等汽车启动了他才骑上车子,也不知是不是真去找启涛了。

  十几分钟后,汽车出城折向南行。这是我到部队后第一次单兵行动,而且距离还不近。邵森说以前去过马驰所在部队,坐车就得一个多小时,下了车还得走半个钟头。一路上,我无心看风景,脑子里想着马驰,想他现在是什么摸样,胖了还是瘦了。车程过半,天色越来越暗,电闪交织雷鸣,不消一刻钟,汽车亮起了大灯,一道闪电骤然划过长空,轰隆隆的雷声在头顶滚远,瓢泼大雨便从泼墨的天空倾倒下来。

  半小时后,我穿着雨衣站在雨地里,望了望雨帘里看不到尽头的马路,冒雨前行。没走一会儿,后面过来一辆军用吉普213,超越我之后在前面停下。我好奇的看一眼车牌,不看则已,一看吓一大跳,居然是团长的座骑。司机打开副驾门,招手让我上去。我敬个军礼,迟疑的看看前路,又瞧瞧军车,暗自嘀咕是否应该搭顺风车。团长在车里给我下了命令,我只好乖乖的脱下雨衣上车。上车坐定,我大气也不敢出,端坐副驾保持军容。我做梦都没梦到过跟团长坐一辆车,而且这个团长还是启涛的亲,让我感觉芒刺在背,脖子后面有点痒痒,也不敢伸手挠。老爷子温和的说:“你放松点,这不是在训练场。你是哪个团的兵?叫什么?”我如实向团长报告,具体到营连排班。司机听说看看我,笑了笑。团长呵呵笑着让我回过头去,说既是他的兵,就更没必要拘谨,又问我是哪人,去某部干什么。我放松下来,回答是南阳的,去看望新兵连的战友。他呵呵笑着点点头,问我习不习惯连队生活,训练苦不苦。我说习惯,训练一点也不苦。他爽朗一笑,说训练哪有不苦的,训练场最能磨炼人,现在苦点累点是为了战时少流血。随后他又和蔼的跟我聊了许多,主要集中在我的家庭情况,和对部队训练以及生活方面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一一回答说好。

  雨势转小时,车到某团,直接将我送到汽车连门口。下车前,团长祝我节日快乐,我也祝他节日快乐。他笑着摆摆手,让司机开车去团部。我敬礼相送,看着汽车掉转车头,转过楼房消失不见,想起启涛心里就一阵惆怅。我不知道,老爷子若是得知我和启涛的事情,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依然这样和颜悦色的跟我闲话。我想,如果是战争年代,他可能会把我枪毙了,或者,他会把自己儿子给崩了,把我开除军籍。我傻站着烦思,身后马驰欢快的叫一声“哥”,从后面抱着我,才让我的思绪回归到现实。我笑着问他怎么知道我来啦。马驰放开我,指头在我后脑勺挠几下,笑道:“你弄这么大动静,全连都知道啦。”我回转身,就看到了马驰发癫般的傻笑模样。臭小子明显瘦了,让人看着心疼,但他的头发却长了一些,卷卷的有点,让我想起旧事又想发笑。

  马驰眼笑眉飞的看着我,言语间满是欢喜:“哥,下这么大雨,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我看看他身后楼门里几个向外张望的战友,笑着说:“军令状都立了,我还想多活几年!你小子甭瞎说,我是赶巧搭个顺风车。”马驰半信半疑的瞅瞅我,看一眼车子离去的方向,转看着我,眼珠灵活的滚了滚,嘿嘿笑着说:“管他呢,你来我就高兴。”说着就抢过我的小旅行包,拉上我进连队,跟他的班排长和同班战友见过面,挺当家的把我的旅行包拉开,把我带给他的两条烟拿出来,又将下面的竹笛和护膝取出来,低着头摩挲一会儿,泪眼花花的朝我咧嘴笑笑。我心里感伤,当着这么多人面只能逗他开心:“你小子凑什么热闹,外面雨已经够大了,庄稼不缺你这几滴蛤蟆尿。”臭小子大概也知道不是场合,点点头笑着抹抹眼,把两条烟全部拆开,留下四盒,其余让大家瓜分,然后把许伟叫过来,给了许伟两盒,另将两盒当宝贝似的锁进了床头柜。死小子越来越,挺会借花献佛卖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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