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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2020-08-03    作者:井拔凉    来源:www.9969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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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涛的笃定让我为自己和武鑫的前途捏把汗。我闭上眼,依稀看到启涛已经把胜利的旗帜插在了我的阵地上,这让我有点恐慌,照这样下去,我迟早得沦为他的战利品,一辈子仰他鼻息,武鑫就只能成为战败方惨烈的被他割去头颅,悬挂在高高的城池之上。我沉默不语,启涛也不再说话,他掀开被子把耳朵贴在我心脏部位,巴不停的向我下巴吹气,手指轻轻在我细茸茸的胡髭上来回摩擦,我侧过脸,他捏着我的下巴又转回去,然后手指就挪到我的唇上,搔得我心湖微漾,不尽烦恼滚滚来。我抗拒性的张嘴就咬,启涛可能是出乎意外,一节手指落入我的虎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我急忙松开,睁眼时正迎上启涛怒目横眉的臭脸,“你丫长能耐了啊!”他坐起来甩了甩手,看看手指,咬着牙瞪我一眼,也许是看我满脸歉意,眼神写满关切,他郁闷的叹口气,转而笑着握住我的手,在他的杰作上啄了一下,问我那天疼不疼。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回说应该咬断他手指,让他也尝尝痛彻心扉的滋味。启涛反常的没有生气,他眨巴眨巴眼睛,嘿嘿笑笑,特满足的说:“海子,你心里有我位置了。”我明白启涛所指为何,那次,他像得了狂犬病一样撕裂了我,我痛,反过来,他也痛。我的痛仅限于肉体,他的痛却是真正的痛彻心扉。他用心爱我而得不到我的心,所以才想让我记住他。现在,我记住他了,而且这辈子也无法忘却。

  吃过中饭,小枫的妈妈登门接他出去玩。小枫妈妈很漂亮,近四十的人,没有一点鱼尾纹,一张脸如同细砂纸打磨过,干干净净绝无瑕疵,正如小枫说的那样,她是一头卷发,衬的她更加妩媚,并不是我想象中的庸脂俗粉。小枫看到她就躲进卧室关上门,他妈妈就很失落,掏出手绢搌搌眼角。干爹叹口气,让我倒上茶,把我介绍给阿姨。阿姨非常和善,说话很温柔,言谈举止也非常优雅,她问我多大了,听说我到夏天高中毕业,就特别欣羡,预祝我能考上一个理想的学校,然后,她看了看紧闭的卧室门就黯然的叹了口气。

  我拿了水果到厨房清洗,留下干爹和阿姨说话。我把水龙头开得很小,仔细听着客厅里的动静。小枫的过激反应让我很好奇,我原本以为干爹和阿姨离婚,可能是干爹一方面的原因,现在看来,情况很复杂。我想,干爹有苦衷,阿姨和我妈一样也是有苦衷的。我侧耳倾听,客厅里先是一阵沉默,而后传来阿姨的啜泣声,却没听到干爹说话。我悄悄探头看了一眼,见干爹点着一支烟在客厅里走动,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说。后来,干爹就敲开卧室门,进去有一盏茶功夫,我才听见小枫不情不愿的喊了一声妈,接着就是阿姨喜极而泣的答应。我把洗好的水果端到客厅,拣了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递给小枫,祝小枫玩的愉快,并说想等他回来听听他都玩了哪些好玩的地方,有机会让他给我当导游。小枫初时还撅着嘴巴,后来才勉强跟我拉了勾。阿姨感激的看看我,转向干爹时眼圈就红了。干爹送阿姨和小枫出门,我站在窗前,看见一个和干爹年龄不相上下的男人站在一辆小汽车前,他见了干爹有点尴尬的低下头,倒是干爹上前让了烟。干爹回屋后就一直抽烟,让我坐在他身边,简单的给我讲了他和阿姨的事情。干爹说,那个男人是他一个朋友,有一次小枫撞见了阿姨和他朋友在家里偷腥。干爹很感慨,说责任在他身上,他无法满足一个女人的正常需求,所以就跟阿姨提出了离婚,一来他活得很累,二来,他和余在私下交往,一直心中有愧,三来,他也希望阿姨幸福。干爹说,小枫妈妈一直以为是自己有了外遇,心怀愧疚觉得对不起他,这让他心里很不安,他既无法跟小枫解释,也无法向阿姨说明。干爹坦言他活得很不快乐,他对不起阿姨和小枫,也对不起余的家人,想起很多事就彻夜难眠。我知道,他活得很苦,阿姨也很苦,两人无爱的婚姻如同沉重的枷锁,让彼此支离破碎,也间接伤害了小枫。我想到这里,便不寒而栗。我其实也是无爱婚姻的牺牲品。我希望小枫别和我一样,祝愿他能够忘掉所有伤害,过上快乐的生活。干爹最后说,每个人都是社会人,一个选择会影响到很多人,他走到这一步,备受良心折磨,还得身不由己的走下去,希望我能够慎重决定。我心情复杂的看着干爹,他的这个命题对我难度太大,他无法取舍的事情,对我又何尝不是。我若是选择结婚,武鑫和启涛会难过,而且,那也不是我心中所愿。我若是选择武鑫和启涛中的任何一人,我妈和小舅以及我所选择的他的家人会伤心。我目前唯一的选择,看来只能是远走他乡,像启涛那样把悲伤留给自己,我这样想的时候,仿佛就看到了武鑫的绝望和启涛的抓狂。事实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对我周围的人已经产生了影响,无论我作何选择,很多人都会因我受累。我想,我若是不生在这个世上,就不会这么痛苦,也就不会把痛苦带给任何人了。

  未时末,余来接干爹。要带我一起出去玩,我说,我是最不爱当灯泡的,话说出口,看见两个半老男人面面相觑可爱的红了脸,我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唐突,无论怎样,这么直接的确会让人不好意思,何况是两个长辈。余朝干爹温情的笑笑,说我近墨者,跟着启涛肠子也变直了,羞臊的我垂下头不敢再开口。

  干爹和余出门去了。走之前,干爹交代说他晚上不回来吃饭,小枫也不会回来,冰箱里有饺子,让我自己下了吃。我再次站在窗前,瞅着两人钻进小汽车,忽然就有点茫然。今天是春节,余叔和干爹在一起,余叔的家人不知道是怎么过的。有朝一日,武鑫、启涛和我都结了婚,我们会不会跟干爹和余叔一样,我们的家人会不会跟他们的家人一样。如果是这种结局,那么,结婚就失去了它本来的意义。我想,我想离开武鑫,又想让启涛和秀姐交往,是不是错了。但如果不这样,又能怎样呢。一辈子不结婚?且不说会被社会耻笑这人肯定有隐疾,单是要过家人这一关就困难重重,即便是通过家人这一关,两个男人可以生活在一起,但等到彼此老的都爬不动了,没人端水送药,那时的日子一定是相当凄惨的。

  我陷在矛盾的漩涡里不能自拔,一时想起武鑫,想起写给武鑫的信,便怅然的取信出门,没料到一打开门,就见到启涛正站在门口,看架势正要敲门。启涛略感意外,随即用半空中的手轻轻敲敲我脑门,志得意满的摇着光头笑着说:“海子,咱这是不是昨夜星辰昨夜风,心有灵犀一点通啊!”我也愣了,出门撞见他这么个烦人的猴子,说话专找我心烦的地方挠,还把好端端的一首诗,择其要用来谕示我跟他的疯狂之夜,让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启涛瞥眼瞧见我手里的信,就马上咧咧嘴,身子往门框上一靠,一条腿和一只胳膊直接当了门闩。他歪拗着头,满脸不高兴的说:“丫去哪啊?”碰上这个霸道的猴子,我彻底没辙。我沉默抗议。启涛斜我一眼,嘿嘿笑笑说:“得嘞,哥不跟你计较,你丫那嘴巴都能拴毛驴了。”他哼了一声,一扬手中拎着的一个袋子,“是给那小子寄信吧。你丫这么爱看信,要不要我也十天半月的给你写一封,慰劳慰劳你相思情怀!”他不等我接话,让我等他一下便拎着东西进了厨房,出来后就特哀戚的抱着我的脑袋强迫我跟他对视。我最受不了这种眼神,它一下子就能在我心里某个角落绽放出一滴两滴泪花,再洇漫开,直至我窒息。我忙不迭的找借口,问他拿的什么东西。启涛却笑了,优哉游哉的问我躲什么躲,他的眼睛又不会吃了我。说这话时,他神采飞扬,一双眼犀利如鹰隼般在我脸上扫荡,完全看不出一点哀戚的模样。这让我很忧闷,我不敢和他对视,是不是真的爱上他了。

  我觉得启涛是个怪物,在我认为已经了解他的时候,忽然发现其实一点也不了解他。他的变化无常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却总能挑动我的神经,让我浮想联翩。我讶异于自己的脆弱,也许,我只是不了解自己。

  从外面回来后,启涛就钻进厨房忙活,把我反锁在卧室里让我闭门思过,半小时后,当我进入客厅,看到桌上的几样菜肴,我便极其怀疑这些东西是不是从厨房里出来的。启涛瞧我一脸惊奇的看着他,谑笑我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问我小舅家产不产倭瓜,让我记得捎几个给他拿来。他把我摁坐在椅子上,让我等他一下就开门出去了。我看了看菜,有清炒小白菜,块炖蘑菇,土豆烧肉,另有一碟蒜泥莴笋丝。别的三样倒也罢了,入味即可,令我惊叹的是,启涛居然把莴笋切得跟粉丝一样细密匀称,单凭这点功底,我妈浸淫了几十年的刀工,大概也是达不到的。我忍不住拿筷子想偷偷尝尝每样菜的味道。小白菜入口滑嫩,淡爽可口,火候恰到好处,块油而不腻,佐以蘑菇的鲜香,让我直吞口水,正要夹一筷莴笋丝打打牙祭,门一响,我慌忙做贼般放下了筷子。启涛拿着酒瓶走到桌前放下,瞧我一眼,伸指替我抹抹嘴角,笑我作案也不处理好现场。我被逮住,自然狡辩不来,唯有傻笑而已。我问启涛是不是可以开吃了。启涛笑而不答,起身到厨房先拿出一个小支架搁在桌上,随后又端出一个砂锅,放好了才充满期待的看着我说:“海子,别的你丫可以不吃,这个可得多吃点。”说话间他便揭开砂锅盖,随即是扑鼻而来的香味。我被他吊足了胃口,瞪眼一瞧,里边一些红红的手指状的东西混在排骨堆里格外显眼,指甲盖、指节以及指节间的纹理都无一不肖,有的弯曲,有的挺直,形态各异。我吓一跳,抬眼去瞅启涛。启涛拧眉皱目状若极度痛苦,苦着脸给我夹了一根,说出一句话来差点没骇死我。启涛说:“你丫不是想吃我手指嘛,我给剁下一根你好好尝尝。”我下意识便去看他的双手,一瞧之下,更是让我魂飞魄散。启涛的左手裹着一块纱布,殷殷鲜红刺目。我想也没想就站起来冲他怒吼,“你疯了。”话一出口,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一双脚不自觉的就向他走去,启涛却开始哈哈大笑,接着他就取下纱布,我看着他完好无损的手指,回过劲来,几乎要气晕过去。我这回糗大了,不仅被他玩了一把,还真情流露的为他紧张一回。我心头一松,眼泪莫名其妙就流了下来。启涛憋住笑,在我身边转了几圈,跑卫生间拿出毛巾替我擦眼泪,低声下气的跟我臭贫,“海子,你弟弟不计哥哥过,老虎肚子能吃人,有你在,我这只猴子怎么也是当不了大王的,你想哭就打我一顿我帮你哭,你哭累了饿了,找不着东西就凑合着吃我垫垫肚子,你要是真生气了,我这就剁脚趾去。”说完他作势就要去厨房。我完了,我暗叹,他摆明是号住我的脉了。

  我从来没想过,启涛为了我,会把自己关在家里,花一个多小时把五六根红萝卜雕刻出一堆手指。启涛说,因为这,梅娘骂他是个败家子,白生养了他,大过年的不落屋,就知道玩。他说着话又给我夹了一根手指。红萝卜入口,我的心里却是别样难言滋味,到了后来,它好像真的就变成了启涛的手指,在填饱了我的胃的同时,也让我每嚼一口,似乎就能更深的触摸到启涛心底的伤痛和柔软,一种暖暖的感动和刺痛也跟随着血液流遍我的全身。这种感觉让我难以抗拒。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他了,较之武鑫,似乎更近些,更温暖些。这让我惊惶失措,如同陷在流沙里不敢稍动。我的面前有四把救命稻草,一个是武鑫,一个是启涛,一个是我妈,一个是远方,无论是哪一把,好像都不能彻底拯救我。我问启涛怎么会这门手艺,启涛不无夸耀的说,他当兵几年不是白混的,团长难伺候,团长也得听他的,他做什么团长就得吃什么,他尝过的东西才轮着团长吃他的筷子水。我讽刺他不过就是个炊事员,他笑嘻嘻的说,当炊事员好啊,喂饱团长,团长就能指挥几千号人上战场,这功劳可不小。他又看着我,说如果能拴住我的胃,他愿意做一辈子,接着他又特煽情的告诉我,他爸妈都没这口福,我也赶上甚至超越团长级别了。我顾左右而言他,问他当兵苦不苦,他斜我一眼就拉长了脸,“你丫就是个没良心的。怎么着,想接我班去?”我说是。他没吱声,拿起酒瓶倒了一杯一饮而尽,然后掏出烟点着吸了一口,苦涩的说自己喝了发财酒中奖了,一边手里玩弄着汽油打火机,又问了我一回,得到我确切的回答,他呆怔怔的看看我,抓起酒瓶想摔又颓然放下,起身打开了电视,后来,一瓶剑南春有八两进了他的肚子。

  吃过晚饭,时近九点半,干爹和小枫都没回来。启涛醉眼朦胧的看着我刷过碗,回头又坐在我身边的椅子上吞吞吐吐的冒烟,嘴里不停的评价电视里演员的表现,一边喝着茶,一边时不时找茬跟我拌几句嘴,然后就心满意足的傻乎乎的瞧着我,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我撵他回家去,他可怜巴巴的说,他已经无家可归,他最爱的人提起子不认账,要把他扫地出门了。我这才发现启涛这人喝点酒就是无赖外加厚颜无耻,脸皮比城墙还要厚。启涛对我骂他的言语毫不在乎,笑着说我今天才知道啊。他满嘴酒气的抓住我的手,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说我的心真他妈,爱上我他倒了八辈子霉,他就特贱,把心都掏出来了我还要走。他骂我是个小笨蛋,是个逃兵,是个跟猪一样的白痴,是个没心肝的笨蛋猪,活该被人碎割了上市,他说我不是想逃吗,有种滚到天边去让他眼不见心不烦,省得他牵肠挂肚低三下四的犯贱。我知道他喝多了,是随口发泄,心里却难受的像是万蚁肆虐,恶狠狠的瞪着他不让自己流眼泪。启涛满嘴胡唚,红涨着脸,眼睛血丝凸现,像个野兽般脚步踉跄的把嘴巴凑了上来。我把眼睛一闭,两行清泪就顺流而下。启涛嘴巴在我脸上不停的吻[ẅẉẅ.ẏaṄqḯṉḠḉṲṋ.ḈṎḿ]舔,他的眼泪流进我嘴里,咸咸苦苦如同苦楝子的味道。接下来,他便无所顾忌的扯开我的皮带,粗野的抓住我的坚的虎鞭,下体紧紧的顶住我,嘴里说着我要你就把身子矮下去。他喝得太多了,居然扑通一下就跪在我脚前,也不知道他膝盖疼不疼。他一张脸埋在我裆部,双手抱住我的腰际,喘息着抹下我的子,舌头在我内裤外厮缠一阵子,狼一般嚎了一声就泪流满面的委顿于地。我穿好裤子,抱着软如面条的启涛走进卧室,把他剥光塞进被窝,出去关了电视,回屋又上了插销。关上灯,我把自己脱光也钻进被窝,一咬牙吻上了启涛的嘴。那夜,我没有进入启涛的身体,我用嘴巴舌头把他全身舔吻一回,也一并把泪水涂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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