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的时候陈晖还没回来,边上的病房里有位老先生吵着要出院。
那位老先生不是个普通人,经历过这个国家的很多大事,平日里没事的时候我就会和几个病人坐在病房里头听他讲他过去的一些事迹,据他说,他可是见过不少大人物的,前几日还有几个看着就不是普通市民的人来探望他。
闲聊的时候,王者标准版谈起了他的家人,听说他有个亲哥哥,只是关系似乎不是很好,很多年没有联系了,早些年王者因为治病一贫如洗的时候,找他哥借钱,他哥没有借给他,说是自己也没有。王者似乎很是介怀这件事,同我们说的时候,还一个劲的数落他哥的不是,说他哥凉薄,不念及亲情,多年来一直不管他的死活。
那位老先生个性比较直爽,听着就笑了说他,“当年你哥哥可能真的没钱呢,再者说,就算你哥哥有钱,帮你是情分,不帮你也不犯法,你不该这么记恨他。”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么些日子下来,我们也都大概看出来王者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年少缺爱,中年又染了一身病,做了多年上门女婿,虽意志坚韧,但嘴里时常念叨着,谁谁谁对不起他,自然我们也就休得说他,更何况住在这里的人,大多也都有自己的难处。
自从那夜那位老人家走了之后,走廊最前头的那个病房就空出来了。有时候走廊太吵的时候,我就会躲到那个病房去清静清静,里头很清冷,甚至可以说有些阴冷,好歹能清静些,坐在床上玩着手机,嘴里吸着雾化器,吞云吐雾。我想应该没有什么病人会介意病房里死过人不敢去,因为这种想法就好像听见谁说太平间里怎么会有尸体一样好笑。
其实早几天的时候,经常有两位清洁工在这个病房里面休息,只不过,前天中午我因为想“言情村www.yqc.info”要洗个澡突然推门进来很不凑巧看见他们搂在一起之后,这个房间就成了我一个人独享。
中午做完治疗项目没什么事做,跑到闲置的病房洗了个澡,在这个医院洗澡其实不是那么的方便,卫生间的门锁大多是坏的,洗着洗着会遇到有人突然进来的情况。我不在乎这些事情,完全也能理解,毕竟是医院的公共设施,其次我是住走道的流浪人群,但说实话多少还是有点不适应,住进来之后,慢慢戒掉了每天洗澡的习惯。
这几天碰上了降温,病房里头清冷了不少,中午的时候恰好阳光晒进窗子里来,我坐在阳台上,闭上眼睛交叠双腿打坐,窗外照进来的阳光落在后背上,我感觉整个人都受到了升华。
“你的头在冒烟。”
冷不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我睁开眼,看见陈晖站在下面,迎着阳光微微眯着眼,手里拎着他的小背包,身上换了件藏青色的外套和休闲裤,看样子是刚从老家过来,最近天气转冷了,估摸着回家拿了些衣服过来换洗。
“你的头在冒烟。”
他又重复了一次这句好笑的话,还伸手在他圆圆的脑袋上比划了下,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那是我身体里的病毒。”我同他说,又闭上了眼。
“为什么你老是和别人不一样呢?”他问我。
“我还好吧,我觉得我挺正常一人。”
“你是说前天让我陪你翻墙出去,还是像现在这样?”
我睁开眼睛,看着眉眼上微微漾着笑意的他,总觉得好似心情好了些,“因为天上地下,我本就独一无二。”
他一下笑开了,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只看得见细细的睫毛在阳光下闪着浅金色的微光。
“你就是咱这的一朵奇葩。”
他说着,又是笑笑,转身回了病房,我看着他进去,摸了摸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寻思着回病床上去睡个午觉。正收拾着床铺,他已经换好了睡衣出来,手里拿着他的手机还有大大的蓝色的葫芦水杯,看样子是要去打热水去。
“你要睡午觉?”
“是的。”
“你这还挺舒服的。”陈晖感慨着,望了眼窗外,“中午还能晒到太阳,不像我那,一点阳光都没有。”
我往里头挪了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我不介意同你分享我的小床。”
他又是笑了笑,眉眼里带着几分无奈,去了热水房。
我躺在床上闭着眼,尽管一早上什么体力活都没干,但是身体那股疲惫的感觉却不停地向四肢蔓延,以至于我总觉得哪怕只是翻个身,身上的骨头都会啪啪作响。
“你打不打牌?”
陈晖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完了热水又过来了,背着双手站在病床边上,低头看着我说话,病床前头有一小桌人在打扑克,陈晖挺喜欢打扑克的,经常和几个老头老太太凑在一起打一整个下午,兴许也只是病房里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我已经睡着了。”
“哪有人这么睡觉的。”陈晖看我睡觉的姿势觉着有些好笑,“你这还活得好好的呢,睡得那么安详。”
他说着,无奈的摇摇头,走到前面去加入了牌局。
打牌的几个人有点吵,以至于我在病床上翻来覆去没能睡着,索性还是起床,陈晖回过头,招呼我过去打牌,他们打的是一种叫挖坑的玩法,我不太懂,他教了我规则,让我拿他的牌试试怎么打。
可说是这么说,结果却成了我只是拿着牌的,陈晖从我手里抽出牌。
“你的手好凉。”
他冷不丁的说,摸了摸我的手背,他的手心暖暖的,“听说手凉是因为肾虚,年轻人要多注意啊。”
经他这么一说,桌上的几个老先生们都笑了,我白了他一眼,正准备反驳他,就听到护士在喊他的名字,原来是今天的治疗要开始了,他中午才来,中午护士大多都休息吃饭去了,所以把他今天的治疗挪到了下午。
陈晖应了声,把牌交给我,便回去了自己的病房,我不会打,凑了一局,便也就走了,寻思着去找他聊聊天。
到病房的时候,陈晖正躺在床上做磁疗,这个过程就是用一个长得很像小太阳的仪器去照射他的肚子,彼时他把睡衣推到了胸口的位置,肚子上覆着一条热毛巾,小太阳正在烤着他的腰,白白的腰身裸露在外头,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这个点其他人估计都遛弯去了。
“哎哟,烤腰子呢。”
我走了进去,陈晖听着声音,看了过来,见着我,笑了笑,“对对,你要不要一起来。”
“享受不起,这可是要加钱的。”我在他床边坐下,床位那面墙上挂着电视,里面正在播着我没看过的电视剧。
“你中午洗澡了?”他问我,“我看你刚搁那晾头发”
“嗯。”我点点头。
“你天天洗澡衣服换那么多怎么洗?”
“先放着啊,或者换换内裤好了,外衣不换。”
“可以叫你女朋友帮你洗。”
“我没女朋友。”我耸耸肩。
“那就找个女朋友帮你洗。”
“不打算找。”
“呵呵,那就找个男朋友帮你洗。”他笑笑,明明看着挺喜人,但总感觉表情坏坏的。
我没回答他,对于这种我并不想否认的事,我习惯了用沉默来应付。我把手伸过去,捏了捏他的腰,很肉的感觉,有些软,又很暖和。
“你的手一直这么凉吗?”他肚子上烤着仪器,躺着纹丝不动。
“嗯,天生就这样。”我说着,手伸到毛巾底下,摸他的肚子,圈子里喜熊的人大多都喜欢摸胖人的肚子,我也挺喜欢的,于是便开始了光明正大的揩油。
陈晖似乎没有抵触,只是平稳的躺着,眼睛看看我又看看墙上挂着的电视,他的肚子被小太阳烤得很暖和,躺下来正正好平了身子,裸露着的腰白皙而又带着点被小太阳烤出的红晕。
我摩挲着他的身子,冷不丁想起来凌晨时的梦,突然有些晃了神。
说起来,我仍然没见过他的样子,他倒是见过我好几次摘口罩的样子了,不过好似戴着口罩也挺好的,万一摘掉口罩后发现他长得并不是那么的讨我喜欢,那岂不是在医院连个能经常说话的人都没了。
“想什么呢?”陈晖冷不丁的一句话,把我从昨夜的梦里唤回来。
我愣了愣,继而坏笑了声,“嘿嘿,想昨天晚上的一个梦。”
“你梦见啥了?”
“你猜。”我又是坏笑了下,一脸色相,摩挲着他身体的手掌突然顺着他的后背下去,在他屁股上狠狠捏了一把,一直想不明白,他好像很是纵容我,一个大男人被这么调戏尽管有些红了脸,可还是没发脾气,只是好气又好笑的冲我喊——滚滚滚。
我隔着口罩捏了捏他圆圆的脸,没再逗他,赶在他拿手机砸我脸上之前,一溜烟跑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