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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梅娘特意煎了一条鱼,说我学习任务重,得好好补补脑子。我第一次坐在启家饭桌前面对梅娘,多少有点拘谨,埋头只顾扒拉米饭。梅娘给我夹一筷鱼肉,笑着说:“你这孩子,到这里就跟自己家一样,太见外了娘就要生气了!”她一边吃饭一边唠叨,说我马上就要高考了,又是长个儿的时候,得多吃点菜,说着又给我夹了筷鱼肉。我有些年没跟我妈坐在一起好好吃顿饭,梅娘的关心让我觉得心里很温暖。吃过饭,我抢着刷碗,梅娘边收拾桌子边夸我,说启涛从来就是撂下碗就跑,十二岁那年,因为考试不理想,启涛跟他爸对着吵架,被他爸拿小擀面杖揍了一顿,又逼着他刷了一回碗,启涛故意把仨碗报销俩,后来他干脆连厨房也不进了,耍
嘴说进去看见擀面杖就会想起他爸,他爸光辉高大的形象在他心中马上就只有擀面杖那么粗短了。梅娘感叹启涛跟他爸一样是个甩手掌柜,都是脾气死拧,摊上这爷俩她只能自认倒霉。我站在厨房水龙头前笑吟吟听她数说,觉得这一家三口挺有意思,想起启涛还有他爸管教,有梅娘唠叨,思及自身就禁不住黯然神伤。我离开小舅,小舅应该会写信告诉我妈,不知她心里会怎么想。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想她了,我不知道,是自己心有点大了,还是心里装的沉重的东西太多,自顾不暇,没工夫想她。是夜,我怀着激动的心情走进启涛房间,先在屋子里来回转了一圈,探秘一般把他能放东西的地方都瞧了一遍,没有发现我送给他的储钱罐,想必是他随身带走了。启涛依然锁着上次那个抽屉,我找了半天也没发现钥匙,只好颓然的坐在电脑桌前打开了电脑。第一次接触电脑,我非常好奇,也显得格外小心,生怕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搞坏了。我毫无章法的把整个系统里边的东西看了个遍,无意间在文档里发现了一个标着我名字的文件夹,打开后里边只有一句话。启涛说,抽屉钥匙在床下臭鞋的鞋垫下面,提醒我想看就别嫌臭。我暗笑,他把东西藏得很隐秘,估计是怕钥匙放在明面上被梅娘看到会暴露他的秘密,也不怕我这个电脑盲找不着,看来他是了解我的,并早就料到了一切。我关上电脑,在他的臭鞋里找到钥匙,打开抽屉看了看,里面东西基本被他拾掇一空,原来那本书也不知被他处理到哪里去了,只有一本崭新的日记躺在一堆领章、领花和几个帽徽中间。我翻开日记看了一眼,里边只在扉页上写了几行字,和武鑫信上写的一模一样。看来,这本日记是买给我的。我合上日记叹了口气,看看时间已至八点,便锁上抽屉拿出作业,完成后,又给我妈写了一封信,简单说了一下最近的情况,随后又抱着书本啃习一回,觉得眼睛干涩又背了一会儿英语单词,背到头晕脑胀,便开门走到阳台。夜风清冷,吹体生寒,让我顿然清醒。我抬头仰望夜空,只见半月斜挂,遥不可及的星星闪闪烁烁。我满怀惆怅的看了会儿金星,回到屋里就躺下了。小时候我听我妈说,一颗星星代表一个人,人死了,就化作流星消失在天地间。我问我妈哪一颗是我,我妈指着深邃的夜空,说最明亮的那颗就是。后来,我知道那是金星,和武鑫疯狂以后,我在心里把金星给了他,因为他名字里有三个金,而且,那时候我相信他是我生命的全部。认识启涛又得到他的
精华以后,我迷茫了,启涛姓启,而金星也叫启明星。我不能把一颗星星分给两个人。我躺在启涛的床上,嗅着松软的棉被散发出的阳光的味道,忽然就渴望抽一支烟。这种欲望促使我穿衣起来,从阳台跳到外面到附近的小卖部买了一包烟,在从阳台翻进来的瞬间,我的潜意识告诉我,我好像曾经做过这样的事情,就是这个场景,这个地方。我怔住了,不可思议的打量一回阳台,想起启涛以前可能也是这么半夜出门买烟,这种感觉就愈发强烈。我搞不清状况,只有把它归结为以前可能做过类似的梦。我靠在阳台边点着烟,在飘散的烟雾里寻找夜空中的“冬季大三角”,在它的上方,我看到了并连的双子星座,它像是两个相亲相爱的兄弟一样紧密相依相偎在一起。谁会和我成为永不分离的双子星座呢?我问自己。窗外夜色渐深,淡淡清光洒进来,在水泥地面留下窗户的剪影。我扔掉烟头,一夜转侧难眠。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每天看着启明星从东方升起,又在西天显现,始终没等来我妈的回信。我想,我实在不该把认金海
叔做干爹的事告诉她,毕竟,在我妈心里,干爹是破坏她婚姻的第三者,即便年深日久,她也难以释怀。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苦挨日子,随着学习渐渐紧张,也就淡忘了这件事。在此期间,我收到了武鑫的一封信。武鑫心情很好,一改往日沉闷的日记形式,转而详实记录了所在寝室和班级的许多糗事,看得我忍俊不禁。转眼月圆复又缺,早又是“恻恻轻寒翦翦风,杏花飘雪小桃红”。清明节前,我再次收到了武鑫的信,他在信中祝福我的生日,说他在学校争取到了一份勤工俭学的工作,省着花还能有点节余,他说他非常想我,等暑假就回来看我。当天,我给他回了信,随便聊一些学校的事,却没敢把住在启涛屋里的事告诉他。寄出信,我就惶惶不可终日,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我心里盼着见他,又怕见他。启涛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见了面又怎样,偷偷疯狂一回,醒来还是得面对现实,那时候,我可能会更痛。我心不在焉的度过了一天,第二天中午,我收到了启涛的信。这是他寄给我的第二封信,而且,他吃定我会住在他屋里,在信封上直接写了他家的地址。启涛在信里也先祝我生日快乐,说他在那边已经安顿好,却没说他在那边干什么,也没留地址,只有邮戳上显示着杨村二字。启涛贫
嘴说他对我的思念如同滔滔江水一样诉不尽衷情,每天晨勃时都会对着我的照片看上几眼,哀叹不如抱着活人暖和,只可望梅止渴画饼充饥。他在最后才问候了梅娘,说他一心只想着我,把生养他的梅娘都快忘了,又说对我用情如斯之深,这辈子我若不从了他就太没良心了。我笑着撇撇嘴,丫的通篇都是骚扰话语,浑没一句正经的,临了还转弯抹角绵里藏针的警告我得照顾好未来的婆婆,不把婆婆哄转了到时候婆婆不认我他就只能跟我私奔了。我呸!接下来,我给梅娘读信的时候,便很是费了一番脑筋,编谎说启涛在外面很好,很想她,要她注意休息别累着了,有时间就会回来看她。梅娘满意的直点头,说他儿子长大了,没白养活,还高兴的抹起了眼泪。我无语面对,想起自己的尴尬身份就急忙躲进了屋子。这些时以来,我日日面对梅娘,看她辛苦操劳,待我如亲儿子一般嘘寒问暖,我每天上学,三餐全是梅娘操持,与其说是我照顾她,倒不如说是我被她照顾,每每念及此,我就感到心愧,我只盼着高考赶快到来,考完了我的逃亡计划就可付诸行动。转眼已临近高考,高考前夕,我却异常不幸的感染了时疫,强撑了几天就开始发烧,可能是喝了生水的缘故,又开始腹泻,结果是住进医院吊上了点滴,这一住就改变了我的一生。好容易病情好转,却是病去如抽丝,高考时,我整个人直冒虚汗,浑身软绵绵的,发挥如何可想而知。高考结束,我倒霉的病也好利索了。干爹看着我直摇头,说我命里招的,劝慰我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却不知我是不想复读的,自有自己打算。梅娘一个劲的自责没照顾好我,小枫喜孜孜的说我又可以多陪他玩一年了。干爹瞪了他一眼,责怪他不懂事。小枫一嘟嘴,朝我吐吐
舌头,大眼睛忽闪忽闪,小大人一样安慰我说:“海哥哥,你别难过,我们老师说失败是成功的妈妈,明年你一定能考上。”我逗他,“那成功的
爸爸是谁呀?”小枫眨了半天眼睛,说:“成功妈妈是个女的,那成功的
爸爸就是她丈夫啦。”一句话把大家都给逗笑了。成功的爸爸是失败的丈夫,这是很小孩子的逻辑,我对一对失败能不能生出一个成功不感兴趣,只知道自己考的很不理想,心里也就没有特别患得患失,痛痛快快的玩了几天,领了毕业证,接到小舅电话说我妈回来了要见我,我就打马回了子虚镇。
我妈还是老样子。我一进门,她就迫不及待的问我考得怎么样,我说不好,她没像一般家长埋怨我,反倒宽慰我一番。依我想,她可能是心里觉得愧对我吧。我妈瞧我不说话,沉吟着说:“要不,实在不行,花点钱去南边上大学?那边条件好,教学质量也不错。”她没有提起干爹,我知道她想问,但她没问,我也不便提起。我知道她是想让我离开干爹,而她也知道我小妗不容人的作派,当初她改嫁大约也与此有关,她担心好不容易扭转过来的宝贝儿子再被我干爹领上歧途,所以才会为难的决定让我去南方。我想了想说:“我不想上大学了,等九月份征兵我就报名当兵去。”我妈明显是愣住了,但随即就叹口气。小舅在一旁说,这样也好,是个出路。我当兵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也许是我将要第一次出远门的缘故,我妈在家里呆了足足一星期,临走前依老规矩给我留了两千块钱,另给我一些钱让我还给干爹,说欠人家的人情这辈子是还不上了,钱却怎么也得还上。她没说干爹的名字,只以“人家”称呼,可见她心里果然还是耿耿于怀的。有鉴于此,我怕她再受刺激,就没问究竟谁是我爸的事。送走我妈的当天,我见到了林励。林励也没能脱俗,很兴奋的问我考得如何,我笑着说跟她没法比,估计是孙山之后,她笑着说我别妄自菲薄,接着就示意我出外说话,走出门老远,才郑重其事的告诉我武鑫回来了。林励说今天在街上看见了武鑫,武鑫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走着路几乎跟牛车撞一块儿,看上去也比原先瘦了许多。送走林励,我出了半天神。武鑫瘦了,是吃不好还是睡不好?可能两者都有。武鑫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来找我了,以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也在变。
当天晚上吃过饭,我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河边,在常跟武鑫会面的地方坐了下来。我点着烟,默默喷吐烟雾,心情复杂的等着武鑫出现。启涛说烟是解除烦恼的好东西,抽一口,这么一喷,所有忧愁就一块儿烟消云散。我抽不出这感觉,开始时觉得很男人,后来就有点上瘾,渐渐就成了一种习惯,哪天不抽个一两根,就觉得生命干巴巴的没有水分滋润。一只萤火虫打着灯笼从我面前飞过,接着又是一只,河岸边很快聚集了一群,在皎洁的月光之下扎堆儿飞舞。我扔掉烟头,脱衣下水,仰躺在浅水处望着头顶的小生命,望到眼里蓄满泪水,才站起身上岸。我在转回身的一刻,看到一点暗火闪耀在我此前枯坐的地方。我呆望着那团撩人的火星,仿佛它能在瞬间把我燃烧成太阳。那团暗火熄灭了,站起来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海宝,想我没?”他开口说话,我看了他一眼,他正用胳膊肘支着脑袋瞧我,我回他以同样姿势,伸手抓一下他下面,笑道:“有,就是不知道是想它多还是想你多。”武鑫伸手挠挠我咯吱窝,捏住我腋毛扯了一下,笑着说:“傻宝,它就是我。”我笑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就是从这儿来的么?”他用脚趾头挠一下我的脚背,笑着说:“你是越来越坏了。对了,你这次(言情小说网:www.➏➒➏➒xs.cc)考得咋样?”我没急着回答,先起身找着衣
裤,掏出烟,扔给他一支。他接过去,却不忙点火,“你也学会抽烟了啊!”不紧不慢的说:“我没当状元的命,只能去扛枪了,抽烟只是先尝尝火药味。”武鑫嘿嘿一笑说:“你这还没扛枪呢,我已经倒霉了。哎——”他坐起来靠在我身上,说:“你咋就会想着当兵啦?不会是……心血来潮吧。”他略一停顿,我听出了醋意,说:“你也太敏感了吧!我估计这次是考不上了,权当是谋个出路。”武鑫没接话,好半天才说:“海宝,你是不是爱上启涛了?”我吓一大跳,一颗心几乎骇出胸腔。武鑫继续说:“我回来时先拐城里去看你,你干爹说你回来了,我到你屋里看了一眼,说实话,那坦克怪漂亮的。”他说完就深深的叹了口气,弄得我心慌意
乱不知如何作答,只好搪塞道:“他要送给我,不收就是驳他面子。”武鑫坐正了看着我,我这才发现他已经泪流满面。我不知所措的帮他抹眼泪,问他怎么了。武鑫闭上眼睛,说:“海,哪天我结婚了,你会不会恨我?”我怔忪的看着他,被雷击傻了一样摇晃着他的双肩,“你这是怎么啦?是家里出啥事啦?还是……我……我不恨你。你……你他妈说呀!”
半小时后,武鑫细致的帮我穿好衣服,替我擦干眼泪,
恋恋不舍的走了。我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趴在床上眼泪就忍不住往外涌。武鑫哀恸欲绝的眼神在我脑子里直晃悠,把我的心撕扯得粉碎。我从未体味过这种锥心的痛,甚至怀疑是在做梦,但我耳边却仍然回响着武鑫的话语。